溫鈺薇到嘴邊的吐槽就嚥了回去,把託盤收起來,退了一步,站到旁邊,擺出服務生的標準姿勢,“沒有。”
謝東臨低笑一聲,“明明就是有,”他吃了一個蝦球,愜意地嚥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又低聲補了一句,“不吃藥的時候我脾氣是很好的。”像是自言自語。
溫鈺薇不由自主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簾,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看,並不接話。
謝東臨挑眉,沒錯了,這個小姑娘,對自己有特別的情緒。
明裡暗裡被看了好多天,他早就有感覺了。謝家大少,從極小的時候就是視線的焦點,被關注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稀奇的是這一個的情緒,與往常那些都不同。通常他被關注,那目光有敬畏、戀慕、探究等等,從沒有這樣一個憐憫的、心痛的、懷唸的?
可憐我嗎?可憐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病人?
但是,她不怕我……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謝東臨就有些好奇了,她有什麼能耐,不怕一個隨時隨地可能暴力襲擊人的患者呢?
哪怕是堪稱健壯的醫生和護工,跟自己對視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顫抖一下,她不會。
謝東臨摸著下巴,忍不住又問她,“真的沒有生氣嗎?”
溫鈺薇咬牙,性格也很討厭,這麼賤氣根本不是那個謝東臨。
“嗯?回答我的合理問題,也是你的工作範圍吧?”謝東臨端起果汁杯子,無聊地轉動,透過被子裡橙色的液體看陽光,語氣漫不經心,“你要知道,只要我投訴一下,一刻鐘後你就沒工作了。”
卑鄙的以勢壓人,威脅,溫鈺薇在心裡啐了一口,不情不願地接話,“我的情緒沒有影響工作,不是您該關心的範圍。”
“哦哦,隱私權這個東西我是知道的,”謝東臨把杯子從眼前挪開,放回餐桌,小心調整了一下角度,“下次給我擺到這個位置,別記錯了。”
除了狂躁、暴力傾向,他還強迫症嗎?
病這麼多就是個禍害,人道毀滅算了,溫鈺薇不滿地抬頭看了一眼小桌子,記住杯子的位置,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了一眼,沒控制住自己,兇狠地瞪了回去。
謝東臨對上她小豹子一樣兇巴巴的眼神,從鼻子裡噴了一下氣,“呦,這是沒生氣啊,那你生氣的時候,該多麼可怕呀。”
姑奶奶生氣單手劈六塊轉,能把你內小細胳膊擰斷了,溫鈺薇不耐煩地低下頭,繼續看地毯花紋,懶得理他。
然後震驚的發現,地毯上嗎輪椅的印痕是非常規律固定的,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家夥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或者挪動,走的印痕都是固定的。所以把藥拌在飯裡給他吃是應該的,吃藥都這樣,不吃藥不定怎麼瘋呢?
可是自己中午順從他換了食物,那麼現在怎麼辦?他是在發病瘋掉的狀態中嗎?
想來想去她不自覺稍微後退了半步。
謝東臨一直在用餘光打量她,坐著微微抬高視角,剛好能看出她自以為掩藏很好的表情,越看越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就笑了一聲。
笑聲讓溫鈺薇驚慌地又後退了半步,哪怕常年習武,她也沒有把握能制住一個發瘋的男人。
瘋子勁兒大啊,男女肌肉比例差異太大了。
謝東臨大笑起來,惡劣地勾起一邊嘴角,“覺得我現在瘋著呢?”
溫鈺薇強行鎮定下來,抓緊手裡的託盤,很好,純鋼的託盤,當武器很不錯,“沒有,您還吃嗎?不吃我收了。”
“拿走吧。”謝東臨忽然收了笑容,往毛毯裡縮了縮,半闔上眼睛,“六點之前不要讓人進來。”
一秒變臉,溫鈺薇脊背發寒,聞言更是一愣,“嗯?”
“你,”謝東臨掀開眼皮又跟她對視一眼,“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有人進來我就投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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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鈺薇端走了點心果汁,怒氣沖沖送到服務臺,想想時薪,又痛苦地推了個凳子過去,拿著手機坐在套房門口。
五點半的時候,醫生護士跟保姆一塊回來了,看到她在門口,齊齊愣住。
保姆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你堵住門做什麼?”
溫鈺薇僵坐不動,“謝少爺讓我守在門口,不能動。”
醫生護士對視一眼,“快讓開!”
兩個人一把推開她,刷卡,門不開,再刷不開,護士瘋狂往服務臺跑去叫服務員開門。
保姆憤怒地指著溫鈺薇,“少爺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