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樞無辜地眨眨眼:“大人言重了,我不過打個比方罷了,絕無針對任何人的意思。”
沈無咎氣得鼻子冒煙,又沉聲質問:“賬本上的官印你又怎麼解釋?”
陸雲樞笑著合上賬本:“沈大人再仔細看看,這‘劣質閩鐵’記錄的官印清晰無比,而賬本其他頁面的印記卻模糊許多。這說明蓋下這枚印章的人手勁遠大於我爹,這明顯是有人盜取我爹的大印,偽造賬本!”
沈無咎臉色鐵青,猶自掙扎道:“那庫管張麻子呢?他親口作證你爹半夜私開倉庫搬運鐵料!”
陸雲樞冷冷一笑:“沈大人,物證都能偽造,人證又有什麼可信的呢?想必張麻子早就被人收買了吧?”
沈無咎正要發怒,吳公公又微笑著插話:“嗯,這分析倒也有道理,既然賬本和物證都是栽贓陷害的,那人證自然也不能輕易相信了。”
陸雲樞再次向吳公公微微躬身致謝,隨後對沈無咎朗聲質問:“證詞中張麻子說我爹偷偷用了十輛馬車,運進來三萬多斤閩鐵打造箭頭,這是事實嗎?”
沈無咎咬牙應道:“是!”
陸雲樞譏諷地笑道:“沈大人可曾想過,一輛馬車載三千斤重物是什麼概念?官道能否承受先且不說,單說馬車本身,這樣的重量壓在四個輪子上,恐怕連工部地磚都要碎裂吧?敢問最近工部有過大規模更換地磚的記錄嗎?”
沈無咎瞬間啞口無言。
一旁的燕如海趕緊吩咐道:“來人,速去工部取來近期修繕記錄!”
很快,一名衙役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遞上一本厚厚的記錄。燕如海仔細翻看片刻,抬頭向沈無咎嘆道:“沈大人,工部最近根本沒有更換地磚的記錄!”
就在這時,大堂眾人猛然發現,那根在濃醋蒸汽上燻蒸不到兩個時辰的箭頭,表面竟然已出現了明顯的黃褐色鏽斑。
陸雲樞神色從容,抬手指向箭頭朗聲道:“吳公公、諸位大人請看!僅僅不到兩個時辰,精鐵箭頭就已開始生鏽,而之前所謂的罪證箭頭,都帶著淡淡的酸味,顯然就是用濃醋偽造的!”
沈無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但他仍咬牙死扛:“這……這也不能完全證明你爹就是無辜的!來人,先把陸衡遠押下去,擇日再審!”
兩個衙役剛要上前押人,旁聽的吳公公卻慢悠悠地開口了:“喲,沈大人,這就是你審案的規矩?作為執法官吏,你應當先證明陸大人有罪,才能把他關押起來吧?如今你卻要陸大人自己證明清白才肯放人,這豈不是倒行逆施了?”
燕如海也趁機開口附和:“沈大人,這麼做確實不合規矩。”
大理寺左少卿蕭景行雖然一言未發,但臉色已然極其難看。
沈無咎眼角直跳,這吳公公可是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代表皇帝前來監督審理,如今被他這麼一說,自己再怎麼硬扛也無濟於事。若不是他今天旁聽,說不定還能草草結案,但如今看來,怕是難了!
無奈之下,沈無咎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宣佈:“本官審理之後,人證物證皆疑點重重,判陸衡遠……無罪釋放!”
吳公公聽了卻冷笑道:“沈大人,難道這事就這麼完了?那個誣陷陸大人的庫管張麻子,你不打算徹查一下背後的主使嗎?”
沈無咎額頭冷汗直流,支吾半天:“那……那個……速去抓捕張麻子!”
陸雲樞這才走過去,將已經跪了許久、滿身傷痕的陸衡遠扶起來,陸衡遠顫抖著站穩,拍了拍兒子的手背,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樞兒,爹沒事……你這孩子,總算是長大了。”
半個時辰後,一名衙役匆忙跑回稟報:“大人,張麻子在家中已畏罪自縊而亡!”
沈無咎聞言,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即便高聲宣佈:“既然人證已亡,今日退堂,待本官繼續蒐集證據再議!”
吳公公不置可否,冷笑著盯了沈無咎片刻,看得他頭皮發麻,倉皇喊了一句“退堂”,便轉身匆匆而去。
吳公公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陸雲樞的肩膀,讚賞地說道:“好小子,真是機敏過人,有勇有謀,日後必成大器!”
陸雲樞趕緊躬身行禮:“吳公公謬讚了。”
吳公公又看了一眼陸衡遠,笑呵呵道:“陸大人,你這兒子,可真是給你長臉啊,哈哈哈哈!”說完,他便施施然往外走去,心中卻想著要儘快回宮向皇帝稟報這次事件,更何況,還有這個年輕人開創了數百年未曾出現的新修行體系,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