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新皇確實窮兵黷武。登基是靠的弒父篡位,奪權是靠的重用伶人排除異己。對百姓,他沒有半點憐憫之心,連番動兵。為了支出高昂的軍費,他頻繁加稅,那些百姓可是剛度過旱災的。對內,他不斷地安插自己的近臣進入重要的崗位,不論才能,只論親疏,朝中不少剛正有為的大臣都被他逼死。事態如此,真是令人憤懣不平。”
一營帳的人都愣住了,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將軍。
將軍難道不是深得陛下信任,所以才被派來剿滅叛軍的嗎?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將軍要說這樣的話?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覺得很不可思議?” 倪邁冷冷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新皇是真心要重用我嗎?禁衛軍中他安插了多少人?若不是為了監視我,又何須多此一舉?”
“那將軍打算怎麼辦?”
“三軍乃是有道之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們又何必一直站在失道者這方呢?你等也並非沒見識過呂嗣行殿下的為人,呂嗣行殿下謙和仁善,禮賢下士,比起呂嗣昭那個暴君不知道要好到哪裡去了。我就此反戈,幫助呂嗣行殿下重回姑臧,登上大寶!”
眾人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的將軍竟然早生反意,不,不是反意,呂嗣昭現在才是反賊,真正的儲君是呂嗣行,他們這是在匡扶社稷。
“訊息恐怕瞞不了多久,將軍接下來要做什麼?最好能夠打個措手不及。”
“很簡單。看到青城了嗎?”倪邁指了指營帳外依稀可見的城池。
禁衛軍士兵太多,無法完全駐紮在青城內,因此在城外駐紮。但青城依舊如同自己的守城一般,會大量供給後勤用品。
“詐說要進城補給,攻下它,和三支藩鎮軍彙合,進攻姑臧。”
轉眼,過了一月。
營帳中的呂嗣行坐在主位上,意氣風發。
三支藩鎮軍加上倒戈的禁衛軍勢如破竹,情勢一片大好,長驅直入,眼看著不日就能攻下姑臧。
“嗣榮!可有把握一鼓作氣攻下姑臧?”
呂嗣榮幫助呂嗣行打江山,他擔任了四軍統帥。此時的他,再也不必要遮掩自己的光輝,他充分地展現了自己超絕的才能,帶領軍隊戰無不勝,一路打到了姑臧。凡是由他率領的軍隊,沒有打過一次敗仗。
眼看著,前三月,整個大涼似乎都牢牢掌握在呂嗣昭的手中。臣子不敢違抗聖命,軍隊也牢牢掌握在呂嗣昭手中。盡管有三藩鎮舉兵,當時看來也不是太過嚴重的事情。誰又能想到,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整個大涼就已經天翻地覆?改天換日,再也不是呂嗣昭獨斷天下的時代了。呂嗣昭現在只是一個危在旦夕,隨時會被推下帝位的皇帝罷了。
“放心,如今我軍正氣勢如虹。對方接連吃了幾個敗仗,正是萎靡的時候。就算他們不識時務,不肯投降,只要我們耐心圍城幾月,最終一定會攻破他們,到時皇兄便能登上大寶。”呂嗣榮信心滿滿,以往的多次勝仗給了他充足的信心。
“好。”呂嗣行贊賞地點點頭,又轉身朝坐在右手第一位的姚纓令看去。
“皇姑母?您看如何?”
姚纓令是華北將軍伍譽的夫人。三藩鎮一開始雖都對呂嗣昭有不滿之意,但起初是一團散沙,根本無力反抗朝廷的圍剿大軍。然而,正是姚纓令,挺身而出,先是團結三支藩鎮軍,繼而維護呂嗣行的正統地位,奉他為帝,一番手段之下,竟是成了大氣候,說她是首功也不為過。
呂郢墨的女兒,能夠改寫天下的篇章。
姚纓令面露微笑,說道:“如今若無變動,勝利已經在望,但還望行兒你莫要輕敵,慎重以待。只有登上帝位才是最終的勝利。”
“那是自然。”呂嗣行爽快地說。
呂嗣行走出營帳,遠遠望著威嚴的姑臧。
那曾經是他生長的地方,是他發號施令的地方,是他痛失父母的地方,是他狼狽而逃的地方。
如今,他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