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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渾渾噩噩地昏睡了幾日,蕭季淩醒來的時候是躺在情融署伶人廂房的床上的。
他睜開迷離的眼睛,就見到一個白須老者坐在他床邊替他擦拭額頭的汗漬。
這位想必就是醫士了。
蕭季淩掙紮著動了動,想起身,卻沒了力氣,又徐徐倒下。
那老者收回了手,淡淡說道:“蕭老闆身體還虛著呢,又是剛醒,最好不要輕易下床走動。”
蕭季淩聽聞,躺在床上呼了口氣,問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
那老者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將一應軟膏、汗巾、藥品藥罐及銀針全部收回箱子裡擺放整齊,一邊說:“儇王殿下叫下人把您從湖中撈上來了。蕭老闆好生休息,在下告退。”
言罷,那老者便揹著藥箱便出去了,留下蕭季淩一人在床上愣愣的盯著屋門。
本是求死,為何又生了?
閉上眼睛,腦子裡閃過之前的一幕幕……在遙王府的時候,和呂嗣榮出去玩的時候,他們一起坐在屋過的話,他教給他的學問……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那麼難以忘懷,以至於到了後來,回憶通通變成灼痛人內心的傷痕。
轉眼間,那些又通通都不見了。
戲子無情,古來如此。
因為,一般人永遠無法分辨出戲子哪句話是真心話,哪句話又是假話。對於戲子而言,要擠幾滴眼淚出來,要說幾句開啟人心扉的宣言,太容易了。
廂房的門此時突然被人從外推開,蕭季淩側目,就見呂嗣昭走了進來。
蕭季淩病情初愈,身體虛弱,口幹舌燥,這時候咳嗽了起來,一雙眼睛看向他,“儇王殿下,您為什麼要救我?”
呂嗣昭站在他床沿,邪魅地彎嘴一笑,“本王要你生就生,本王要你死就死,你是生是死,由本王來定。”
蕭季淩冷笑了一聲,慘烈地說道:“殿下向來喜歡這樣強迫別人嗎?”
呂嗣昭聞言,輕笑著抬了抬下巴,道:“霜花,本王該說你傻呢還是該說你蠢呢?我呂嗣昭喜歡橫行霸道是不假,但從不對自己人橫行霸道,可是,你不是我的自己人。你雖然人在我儇王府,可你是罪孽之身,因為你是從遙王府過來的,他是我的敵人,所以你在這裡只能是個外人。你又和本王有過過節,我不可以讓你和霈山、溪風同臺唱戲,要是這樣那我才是對不起他們呢。相信我打過你那三十大棍你也不會忘記,你始終是怨著我的。我和你不熟。我只是罰你跪算很好了,要是我喜歡,每天給你打上三十大棍也是隨我的心願。好端端的玩什麼自殺?你是父皇派來的,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怎麼用酷刑折磨你逼得你要跳湖自殺呢。”
蕭季淩撇過頭,眼睛盯著牆角默不作聲,屋子裡頓時無比安靜。
呂嗣昭並不急著他回話,他坐在一旁安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蕭季淩回過頭,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道:“殿下,是您叫我去死的。”
呂嗣昭無奈失笑,道:“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嗎?你有沒有這麼聽我的話啊?”
蕭季淩咬了咬幹澀的嘴唇,輕聲說:“我無意參與什麼皇朝大事,我只是想好好唱戲而已。我從小唱戲唱到大,唱戲對我來說就是活著的一切。”
大門外有柔和的風吹進來,呂嗣昭對蕭季淩說:“那我現在叫你活著,別再做傻事了。”
蕭季淩微微蹙眉,問道:“殿下答應讓我唱戲不?”
呂嗣昭搖了搖頭,正色道:“不行。”
蕭季淩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問:“殿下想要我怎麼做?”
“我雖不讓你唱,但你可以在臺下聽,霈山、溪風等人皆有所長,你能在臺下聽,也算是一種學習,可使你技藝更加精進。這已經是我能作出的最大的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