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季淩啟唇開唱的時候,呂嗣榮痴痴地呆了。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紵。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迴蓮破浪,淩亂雪縈風。墜珥時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月下,他一身白衣的舞姿仿若天仙。如泣如訴的聲線,無與爭鋒的舞蹈,著實是美絕了世間。
蕭季淩跳得興起來了,他去換上了五彩華衣,跳起霓裳羽衣舞。
以往演出時,他一貫是心如止水,費功夫琢磨動作、姿態。而今日,他只想抓住呂嗣榮的眼睛。
此曲較驚鴻舞大氣、激烈,蕭季淩唱著歌,彩色緞帶飄揚,五彩水袖翻飛,將盛唐氣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亭臯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梁、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彷彿照顏色。幽寂。亂蛩吟壁。動庾信、清愁似織。沉思年少浪跡。笛裡關山,柳下坊陌。墜紅無資訊。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臥酒爐側。”
這曲乃唐玄宗所作,楊貴妃伴舞。
梅妃的相思叫人倍感悽涼,喜慶纏綿才是叫人羨慕的。
從前,他找不到一個會讓他愛上的人,可是,現在,他看著坐在階下的呂嗣榮,心裡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而他的這一舞,綻放的光華實在太過耀眼,正是將明未明時的天色醉人。這一幕深深地刻在呂嗣榮的腦海裡,過了許多年都不曾忘卻。
翌日,蕭季淩因為前一天熬夜睡了個日上三竿,江至如卻和支博彬了則早早地出了門,這兩人近日雙頰泛紅,命犯桃花,赴的顯然不是一般的約會。
對方正是早前在茶園見到的男人。江至如看上了那個一表人才的白麵書生馮晨,身材長相無一不似戲中的那些風流才子——一雙大眼睛閃著誠摯的光。
江至如把他看成了《曲風誤》裡的高沅,自然而然地就將自己當成了崔小釵。他一向自負容貌,卻感性沖動,實是個柔腸多情之人。
上回見面時馮晨說自個兒寫字畫畫尋不到好墨,江至如就拿出好久的積蓄上姑臧城最高的書畫齋買了最高檔的墨水,馮晨知道後大為歡喜。江至如對這些造詣不深,只有拿最貴的。他花費了不少銀錢,精力自不必說了。
只要馮晨邀請,他就能推掉一切應酬。哪怕是去郊外鄉下的村口唱堂會也是願意的,還分文不取。
不單是他,一向剛強理智的支博彬也墜入了愛河,對方是當日在茶園偶遇的馮晨鄰家的小姐。
他不再像從前在泰葉園調戲廚下女幫工那樣輕佻,也不像見媒婆說給他的姑娘時那樣公式化。
他戰戰兢兢的,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方沁緹這三個字不常掛在嘴上,卻刻在他的眉間心上。
深情最是動人心腸,方沁緹也被支博彬的誠心給感動了。
兩人在湖畔看草,日光明朗,風光旖旎。她羞答答地低下頭說:“彬郎,你為何待我這麼好?”
“你說什麼?”支博彬的心浸泡在蜜罐裡,耳朵沒聽清。
方沁緹一臉窘迫,欲言又止,最終下定決心道:“我說,我要嫁給你!”說完便羞得轉身要跑。
支博彬怎肯?伸手拉住,天知道,這是他生到這個人世間聽到最熨帖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