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熙:“好了,這回算我錯了!我好好救治他!嗯,等他好了就留在停雲山做仙,由我罩著!這也算他因禍得福了吧。”
採熙也算賣力,自己跑上跑下,煎來一碗濃濃的綠色藥汁,親自給他喂下。
於是,翌日清晨,烏鴉兄發起燒來。
玄乙忍不住道:“你們鳳族應是有專門的大夫的吧……”
採熙咬牙:“好了,凡人!你不要多嘴,咱們神仙治病療傷就是這樣,先熱後涼,等以後你成了仙,自然就會習慣!”
先熱後涼,別是涼透了就好……玄乙正想著,榻上的烏鴉兄卻悶哼了一聲。
採熙大喜,撲到榻邊:“你看,他要醒了!”
烏鴉兄並不睜開眼睛,只喃喃道:“娘親、娘親……邑兒想要聽您唱歌……”
玄乙又嘆口氣,這分明是燒得糊塗,開始說胡話了。
採熙不肯放棄,轉臉看她,眨著眼睛:“他要聽他娘親唱歌啊,怪可憐的。你是女的,聲音差不了太多,快些唱歌給他聽,聽了他便會好了。”
玄乙:“你為什麼就不能給他找個大夫來啊?”
採熙哭喪了臉、說了實話:“你這凡人哪知道我的難處,我此番去凡界一無所獲,還弄傷了這一個、阻攔了他的氣運,長老知道了定會罵我的!橫豎他死不了,過幾天我將自己分到的琅玕果讓給他吃,什麼傷都能治好的!”
玄乙不想逼他:“也罷,可我不會唱歌,還是你唱吧,鳳凰總是會唱歌的吧。”
採熙捶著腦殼:“我也想啊!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凡間的豔俗小曲,唱出來會損他靈根!你且隨便哼哼打發他,待我想個曲子出來。”
玄乙無奈,這三萬多年來,她不是在昏睡就是在打架,似乎從未唱過什麼歌謠。略一回想,腦中層層記憶裡,不知哪裡依稀冒出來一個調子,便坐下來,隨著那記憶隨意哼了一段。
這段畫面實在太過久遠,似乎並未發生過,倒有可能是個夢境:似是烈陽當空、河邊柳下,將腳浸在水裡悠閑踢動,身旁的人看著她,仰頭唱起了一段歌謠。
別的都已模糊,連那人面龐也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清亮的眼神、河水的舒適涼意。
榻上的烏鴉兄漸漸安靜下來,呼吸平穩。
一旁的採熙卻激動地沖過來,抓著她肩膀,眼睛賊亮:“看不出來啊,凡人!你竟會唱這麼美妙的曲子!那個,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曲子用一下?”
第二天風輕雲淡,停雲山卻熱鬧非凡。
山頂空地平臺上擺好了一圈長桌,上面擺著各色玉液瓊漿,任人飲用。平臺下的斜坡上自是站滿了人,仰頭張望;平臺之上,長桌下首已擠滿了各路小神仙席地而坐,多是羽禽,興奮得嘰嘰喳喳,吵得玄乙耳朵疼。
她隨著採熙坐在一個不怎麼擠的位置,坐在他身後,扮成個烏鴉模樣——採熙從昏睡的烏鴉兄頭上借了些羽毛,給她粘上。
採熙聽了那首曲子,連夜改編,今日要在這百鳥朝會上獻唱。
因是她的曲子,採熙覺得不帶她來的話過意不去,便執意拽了她來:“這百鳥朝會一百年才舉行一次,羽禽各族都派來自己最好的是天籟之音大集會也不為過!外人都是千金難求一座,聽說山門守衛向外界兜售今日的門禁通行帖子,叫價至少是兩顆南海夜明珠!你人都到了停雲山,若是錯過了這朝會豈不可惜!”
如今七海三界太平,眾神都無所事事,若是住的不遠,聽說了這個好事當然是要來湊熱鬧的。
玄乙正想著熟悉一下這裡的地形,便隨他來了。
採熙坐在她旁邊,故作輕松地跟她聊著:“你看,那邊戴著土氣翠珠是百靈鳥,那個相貌平平的是丹頂鶴;哼,都是凡品……”
玄乙:“你在發抖。是緊張嗎?”
採熙:“……你竟看得出來?”
玄乙:“你的手放在桌上,連帶整張桌子、茶具在抖啊。”
採熙忙將手拿下來,捏住自己膝蓋:“不行了,凡人,我好緊張。我這是,第一次要在百鳥朝會上,代表鳳族獻歌;而且,今天帝君他老人家要來啊!”
今日早晨,右長老專門找到他囑咐道:“採熙啊,今日帝君也會去朝會,也就是說這次朝會肯定是要評出最優的曲目,你準備的怎麼樣?你是這一代小輩裡最出挑的,千萬別給咱們鳳族丟臉,讓那些凡鳥好好看看,咱們鳳族的風采!”
採熙呆若木雞。帝君要參加?帝君已經七百年沒參加過百鳥朝會了,為何偏偏這次要來?
右長老身邊的逄谷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提醒道:“我跟你說啊,可巧帝君這幾日恰好在山中,左長老便硬是拉他參加朝會。而且啊,據說帝君心情不好,一直酒醉。從前一喝醉,嘴裡總唸叨‘還在、還在’;可是這次不一樣了,倒在地上唸叨著‘沒了、沒了’,好像傷心欲絕的樣子。你啊,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