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瞧過一眼,指指裡間。
那行唄?
您往裡走兒。
不過片刻,小二安頓好各位客人,便催張顯上臺了。
張顯換了身黑色長衫,顯得身條更加修長,那件背後水痕滿滿的長衫則被他掛在房裡,準備幹了後放進箱子底,算作一個念想。
某年某月某日。
如此生活。
上了臺,瞧臺下坐了不少人,男性居多,部分面熟的似乎是昨日縣衙裡旁聽的。
張顯咳嗽兩聲,拍了拍醒木。
“富貴五更春夢,功名一片浮雲。眼前骨肉亦非真,恩愛翻成仇恨。莫把金枷套頸,休將玉鎖纏身。清心寡慾脫凡塵,快樂風光本分。 ”
一句定場詩,在座各位紛紛安靜下來,仔細瞧那張顯說。
“今日說的,不是三國也不是水滸,更非什麼大雅之堂所說經典。只談談身邊事,從前往今,古怪奇聞,雖有聊齋之意,卻無其駭人。
賣了會關子,低下觀眾也樂意配合,只齊聲問道:“那又說得什麼來?”
張顯笑,他開啟自己的摺扇,白紙上寫著“談白”,反過來讀,則是“白談”。
“說得雅俗共賞,劉三趕考,巧遇大人國。”
鏡花緣中眾人對大人國早有耳聞,說是光明正大之人,足下自現彩雲;奸私闇昧之人,足下則生黑雲,其國民身長更是個個高於二三尺不等。
“劉三趕考途中遇大人國,見國人與自己不同,心生奇意,便逗留多日,日久丟了盤纏,不能繼續前行,便留下來打算做些工時再進京。
然今日大人國與往昔不同,雖常有腳下生彩雲之人,但又還多有用綾布遮蓋的。
一日,劉三在街上碰到一家姑娘招上門姑爺,於是便前去瞧了瞧,誰知姑娘生得五大三粗,旁男子避之不及,丟下的繡球恰恰砸了劉三的腦袋。
稀裡糊塗劉三見了老丈人和未來妻子,仰著脖子與兩位說話,又見丈人和娘子腳下生彩雲。
丈人道:小婿遠道而來,實乃小女福氣,知曉你讀書人,通情曉理,應明白我這風俗,既是接了我家繡球,就不得離開大人國了。
劉三一會兒犯了糾結,想那自己家中還有老母等著他趕考回家,可惜他身無分文,想走也走不掉。
再看看面前的女子和她父親。
心生所動,便留了下來,逗留過了一月有餘,劉三與大人國娘子也有了夫妻之實,劉三便與其商量,自己要些盤纏,去往京城趕考,最後備匹快馬。
娘子不解道:相公,如今你既與我成親,自然得留在這國中,若還有什麼未盡之事,可交於下人辦妥。
嚯,那趕考哪能下人代辦呢?
劉三見說不通,便回了書房讀書。
又過半月,家中老母捎來書信,說想念吾兒,盼歸。劉三到底在這大人國中還是個異類,往日裡多有受腳踩黑雲之人譏諷,早待不慣著。
他將書信拿給娘子和老丈人看:老母孤身一人在江寧府中,晚生實在不放心。
娘子勸慰:既然如此,相公可將母親接來同住,我取些盤纏給你,你且快去快回。
劉三依了,拿著盤纏回家。
老母見了便問:兒可中舉?
劉三搖頭。
老母又問:那銀兩何來?
劉三這才將事情原委說給老母聽,老母聽了心生一計,既然這媳婦家如此有錢,何不一起住過去。
聽罷,劉三連忙擺手:母親不知,那大人國中有好有壞,壞人見不得異類,兒子雖在娘子家中吃飽穿暖,但還是沒少受異類白眼。
一眨眼過了幾日,到了劉三和娘子約定的歸期,他收拾行囊,準備回去了。
臨行前,老母問來:兒何時再歸?
劉三搖頭:未知歸期。
說完,母子倆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