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傾絕一直在一旁靜坐聽他們父女鬥嘴,他眼中有著羨慕的神色,也在垂眸時掩去了那一抹失落。
如果他父親還在?他是否會像許多孩子一樣,孺慕敬仰著她的父親,偶爾也能向他父親請教詩書與武藝?
“雅嵐,我走之後,你可要看好這丫頭,萬不可讓她貪玩涉險。”綺裡拂青是那邊說不過他女兒了,只能這邊來叮囑他這個一看就很靠譜的女婿了。
“是,伯父,我會看好她的。”北冥傾絕待綺裡拂青很為恭順,大概是把對他父親的孺慕之前,全然都寄託在了這位未來的岳父大人身上了吧。
蕭南屏在一旁看著,深覺三個女人一臺戲不算什麼,兩個男人一臺戲才是厲害。
綺裡拂青羅裡吧嗦的對北冥傾絕叮囑了很多事,等他說完了,酒菜都涼了。
北冥傾絕要起身去熱下酒菜,綺裡拂青卻在接到一封飛鴿傳書後,急匆匆的便告辭離開了。
得!一桌子酒菜,只能由他們二人慢慢吃了。
蕭南屏都不用想,便知道那信裡寫了什麼事。
能讓綺裡拂青如此失態之事,也只有無極島內亂又起,她那位身患頑疾的母親大人,快要鎮壓不住那些個長老閣的老東西了。
“岳父大人一個人回去,真的能應付得了那些事嗎?”北冥傾絕有些擔心,他以前與北塞或西域民族也因戰亂接觸過,他們很排斥外族人。
像禦龍氏這樣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他們避世居住在海上島嶼之上,數百年之久,對於外族人,恐怕是更為排斥。
而他這位岳父大人,身為外族人,又處在女子為尊的島嶼之上,當真能憑一己之力,便能輕易壓下這場動亂嗎?
“我這老爹可不是個軟柿子,否則,早在我母親昏睡這十八年裡,他就已經被禦龍氏族人驅逐出無極島了。”蕭南屏可不認為他那位狐貍一樣狡猾的老爹,會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
說不定,如今無極島上的禦龍氏人,早已有大半是擁護她老爹的了呢。
北冥傾絕仔細想想也是,他岳父大人可是在岳母大人昏睡十八年裡,一直沒讓人篡位成功,可見也是個手腕極其厲害之人。
“我娘攤上我老爹,也是可憐!拳頭是比他硬,可心眼兒卻玩不過他啊!”蕭南屏飲酒一嘆,心裡是真同情她那位未曾謀面的母親大人了。
北冥傾絕盯著她看,心說,我玩心眼兒也玩不過你,你可真是岳父大人的好女兒。
送走了來去匆匆的綺裡拂青,顏冰也閉關不出煉藥起來了。
整個定安公主府,一下子便戒備森嚴了起來。
龍血丹可是個好東西,這玩意兒的秘密要是洩露出去一絲半點,也夠她永無寧日的了。
……
三月二十三日,陰天,風很大。
菩提多羅帶著兩名弟子抵達了建康城,掛單在了鐘山南坡下的開善寺中。
蕭南屏問訊夜來訪友,入了開善寺一座寂靜的禪院,在燈火通明的門外,抬手輕叩門兩下。
有人走來開門,吱呀!房門開啟,一名清瘦僧人,雙手合十,面容平和的對他見了一禮:“南無阿彌陀佛!”
“嗯?你是……胡三公子?”蕭南屏望著面前這名身著白色衲衣的青年僧人,雖然黑瘦了許多,可卻面相沒怎麼變,正是胡家三公子胡延訇。
“南無阿彌陀佛!”胡延訇垂眸雙手合十言道:“貧僧法號慧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諸法皆空。”
“慧空師父,有禮了。”蕭南屏回一禮,也對胡延訇尊重的換了一個稱呼。
“施主請!”慧空側身迎了蕭南屏入內。
蕭南屏感謝一禮,這才舉步進了禪房。
菩提多羅身披白色袈裟,正閉目盤膝坐禪。
蕭南屏舉步走過去,在他身邊的蒲團上盤膝坐下,望著神臺上供奉的金身佛像,她啟唇淡淡道:“菩提多羅,你我相交多年,你幫了我很多,我也知你一心想要化解我身上的戾氣。如今,我心中有了愛,那種天生的戾氣我已能壓制的住。今次請你跋山涉水前來建康,也只是想請你促成我與北冥傾絕這段姻緣。天道我沒信多少,緣分我卻深信不疑,所以……菩提多羅,你能幫我圓了這段天定姻緣嗎?”
“你與北冥施主,本就是天定姻緣,無論有多少阻礙,最終也將會在一起,這是非人力可拆散的緣分。”菩提多羅雙目閉合,雙手輕撥念珠,用梵語與她對話著,並未有睜眼的意思。
蕭南屏對此輕輕一笑:“菩提多羅,你又再考我了。梵語我也學了一兩年了,說也許不成句,聽懂還是沒問題的。既然你也說我與他乃天定姻緣,那你幫我個小忙,能不能見我那位皇伯父一面,與他說些天意不可違之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