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紀棟推推尹福:尹大哥說幾句。
尹福幹咳幾聲:快把‘眼鏡程’叫出來。
不用叫,來了。程廷華和白雲榭走了出來。
尹福繼續說道:維祺兄弟中了毒砂掌,當年被先師擊敗的沙彌一定來了北京,誰不知當今毒砂掌功夫屬他厲害,可是不知他的底細和來路。
程廷華自言自語似的說:他能投奔誰呢?
施紀棟道:近日各位兄弟都要小心謹慎,廷華那裡已發現有人跟蹤,大家要同心協力,一人有難,眾人擔當。當前就是要打聽一下沙彌的下落,同時要協助尹大哥破案,不論是誰,只要聽到風聲,就互相通個氣。
程廷華道:這‘翠花劉’的丐幫人多,要把丐幫發動起來,那案子就好破了。
宋永祥罵道:這‘翠花劉’真不是東西,明明要用到他了,他又不知到哪裡要飯去了!
谷步雲道:翡翠如意珠八成是丐幫的人偷去了呢,他們窮得叮當響,哪裡見過這等珍寶!
宋紫雲道:那可真是窮瘋了!
誰窮瘋了?這聲音沉悶,但不知出於誰人之口,大家互相對視,暗自納悶兒。
莫非劉鳳春就在眾人之中。
尹福也覺得奇怪,明明是‘翠花劉’的聲音,可是屋內哪裡有他的影子。
施紀棟也迷惑不解,他拉了一把陳媛媛,小聲道:不是沒找到鳳春兄弟嗎?怎麼有他的聲音?
陳媛媛一推施紀棟:這麼多人,別拉拉扯扯的,讓兄弟們笑話。鳳春兄弟莫非來了,不肯出頭,想跟大家開個玩笑。
何五、何六走出門外,見四周無人,又返了回來。
尹福道:別疑神疑鬼的了,快給維祺兄弟發喪吧。
幾個槓夫擠了進來,槓夫一聲喊,黑黝黝棺木離地,院內十幾個僧人,披著袈裟,拍動金鐃銅,聲震天地。四個道士,身穿羽衣,吹起葦管竹笙,響徹雲空。紙糊的八洞仙,身背寶劍,手敲漁鼓帛捏的小美人,執茶注,捧酒盞,桃面柳眉。紙衙役,執寶刀,挎雕弓。幾對彩傘,綴著輓聯,寫著八卦掌門的哀言。
槓夫正抬著,忽然哎喲“一聲,棺木落地,眾人吃了一驚。尹福見那四個槓夫個個冒汗,忙問何故。四個槓夫不約而同地說:好沉!”
施紀棟走過來,瞧瞧棺木,疑惑地道:怎麼會呢?是我叫木廠的兄弟們連夜趕制的,也就二百多斤。說著上前去抬,棺木紋絲未動。施紀棟一見這情形,心裡有點發毛,心想,莫非維祺兄弟顯靈了,怎麼這般沉!
張鐸年長,有些迷信,一見此般情景,撲通跪倒在棺木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哭道:
維祺兄弟呀!大家來給你吊喪來了,你就甭顯靈了,讓們抬走吧!
對,讓我們抬走吧,就葬在董先師旁邊。谷毓隆等人應和著。
尹福朝程廷華使個眼色,二個繞到棺木的兩端,尹福朝程廷華打了一個手勢,二人一縱身,將棺木抬了起來。尹福叫道:這裡有鬼!急忙招呼程廷華放下棺木。原來尹福抬起棺木來估摸已有的千斤,棺木連同馬維祺的屍體怎麼能這麼沉重呢!
開啟棺木蓋!尹福吩咐槓夫。
槓夫們哆哆嗦嗦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大家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上。屋內能聽到一些人怦怦的心跳聲。
白雲榭緊張的面色蒼白,緊隨在程廷華身後,五根手指在程廷華右胳膊上抓了五個指痕。
何五、何六兄弟倆可能年過古稀,再加上功力不濟,身子打晃兒,雙腿像篩糠般抖動,兩個人的前腿貼後腿,正好有個依託。張鐸年老眼昏花,一頭紮在棺木前,頭磕得搗蒜般,一忽兒鼓起幾個小紫包,活像一堆小沙丘。
陳媛媛嚇得尿了,淅淅瀝瀝,從紫紅的燈籠褲裡淌下來,染濕了繡有一雙鴛鴦的米色繡花鞋……
死一般的沉寂。
遠處,傳來寺廟裡的木魚聲,沉悶,孤獨,聽得真切。
槓夫們伏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大氣不敢出,都窩在心口上,憋得臉通紅。
後頭的僧人和道士早就停止了敲打和咒語,有倚門靠窗的,有貼著樹幹喘粗氣的,有朝天發愣的,但沒有一個打盹兒的,眼睛都瞪得像燈籠。施紀棟自知功夫差,用眼睛看看尹福,又瞅瞅程廷華。
程廷華想走上前,可是被白雲榭死死拽住。
你他媽給我出來!尹福畢竟見多識廣,又是清宮護衛武術教頭,朝棺木大聲喝道。
有種的出來,撒什麼癔症!尹福又壯著膽子叫道。
他聲震屋宇,頂壁上塵土簌簌而落。
出來就出來!隨著一個沉悶的聲音,棺蓋猛地被撞開,一個人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