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憤怒的拒絕,甚至還對這名導演說了許多話,這些話翻譯過來,可以用兩個字概括章:垃圾。
理所當然的,這部戲和她絕緣,之後她有段時間連線戲都困難,雪萊知道,是這位導演故意針對她的。
再後來,有位話劇的編劇找到她,想讓她演話劇,這名編劇得知她的現狀很震驚,後來成他的牽線下,雪萊出演了這臺話劇,公司大概覺得她還有用,於是又把她召回,讓她演一些配角。
有工作有戲拍才有錢,雪萊不在意是不是女一,只要能掙錢就好。這個時候叔叔嬸嬸已經知道她當演員,知道她有錢,一邊罵她拋頭露面不知檢點,一邊理所當然的朝她要錢。
雪萊沒辦法不給。
他們雖然對她不好,可他們終究養大了她,如果不是他們,雪萊在父母死去之後,也活不了多久。
家裡修房子,老大老二老三娶媳婦,這些錢全是她出的,叔叔嬸嬸如同吸血鬼一樣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血全部吸光。
老四也來找她,老四已經結婚了,丈夫是當初的那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婚後家暴,老四受不了要離婚,男人不同意。
所以找到雪萊,想要雪萊出錢給她打官司,她要強制性的離婚。
雪萊給了。
“是不是覺得我很蠢。”雪萊苦笑,有些不安的握著杯子,她並不想訴苦,只是說著說著才發現,原來她的心裡是委屈和不甘的。
所以發覺這點後的她,住口不再說了。
“抱歉,讓你們聽我說了這麼個蠢故事。”雪萊低頭,喝了口杯中的飲料,她用餘光看孟元譯,希望自己剛才說的這些事,不要惡心到他才好。
她有些後悔說的太多太細,只是原本以為忘卻的,說出來才發現,原來這些全部存在記憶裡,看似忘記,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宋初一放在桌上的手動了動,雪萊的故事引起她的共鳴,上輩子的她,是蠢死的。把所謂的家人當家人,最後落的個骨頭盡碎的悽慘結局。
她和雪萊一樣,都有著不幸的童年,然而上輩子的她,沒有雪萊的一半聰明。如果早點看清所謂的家人,早點看清程銘,她的結局也將大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雪老師,”宋初一用公筷替雪萊夾了塊肉片放在她碗裡,“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是為了你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人。”
“你對你叔叔嬸嬸以及他們的兒子女兒,已經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了,你也早就不欠他們了。人的慾望是無窮的,當他們知道能從你身上獲得利益,而你也會無條件答應他們時,他們會變本加厲,你一個人,如何養得起他們這麼多張嘴?”
雪萊輕輕點頭章:“我知道。”
“只是……”她頓住,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再計較這些也沒意思了,她這一輩子沒有順心過,只在生命最後一段時刻,任性的做了她想做的事。
如此,也不再有遺憾。
只願下輩子,她能獲得新生。
這些,自然不能說出口,她知道這是宋初一對她的純粹的善意,這樣的善意令她胸口漲的滿滿的。
“我以後盡力擺脫他們。”不想讓宋初一失望,雪萊如是回答。
宋初一看了她一眼,爾後垂眸。
孟元譯一直沒有說話,他喝了口酒,突然道章:“你是六年前洪山區的那個小姑娘?”
雪萊猛的抬頭,手一抖,將桌上的杯子打倒,裡面飲料倒了出來,她卻沒管,任由飲料滴在身上,怔怔的看著孟元譯,好長一會兒才喃喃道章:“您……您想起了?”
“原來是你。”孟元譯眼中有了笑意,朝驚訝看著他倆的宋初一道,“六年前我在洪山拍戲,離水庫很近,水庫突然洩了,她當時是在……”
雪萊接話,她的眼睛通紅,哽咽道章:“我在飯店當服務員,您正好在那裡拍戲。”
“大水沖來,您抓住了我。”她一字一句的說,“一直沒有放開。”
那雙緊緊拉住她的手,將她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