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捲起砂石砸上琬兒的臉,人快要被吹走了,琬兒眯著眼睛死死抱緊一棵胡楊樹,像一隻丟了尾巴的松鼠。
天邊有黑雲翻湧,如有惡魔降臨人間。琬兒盯著那黑雲,如有露入心,她一個激靈一把推開身前的胡楊樹,撩起長袍的角夾至腰間,邁開大步朝那團黑雲所在的方向沖去。
風越來越大,狂沙迷亂間琬兒聽見有金戈之聲傳來,喊殺聲漸起。渾身血液開始沸騰,琬兒激動得手腳開始顫抖,風沙打在臉上已感覺不到痛,滿腦子都是呂吉山那迷醉人心的笑……
琬兒連滾帶爬沖上了一處高坡,止住了腳。光線徹底被黑雲遮住了,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的味道。
耳畔刀鋒相撞,血肉相搏之聲漸止,迷亂人眼的黃沙中有人影憧憧。
琬兒的心開始狂跳。
一個高大的身影漸近,燻人的血腥味中,她果然聞到了他的氣息——
“你怎麼來了,琬兒?”
琬兒快要痛哭出聲,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一定很醜。她四天沒有梳頭,也忘記了洗臉,衣裳也沒有換……
一雙剛勁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長眉入鬢,那雙璨星般的眼如她所料,盛滿了笑意出現在她的眼前。
“琬兒是特意來尋我的麼?”
如五雷轟頂,琬兒這回卻是因為這熟悉開場白給結結實實驚到了。
她和他再一次“初遇”了。
她徹底明白了。
亂石灘,是禁錮呂吉山魂靈的陵,而那老漢,是這陵墓的守陵人。
琬兒經歷的不是自己的夢,呂吉山真真實實地與她在一起,與眾不同的是——
他們的每一次重逢,都是一次全新的開始……
苦澀如海洋將琬兒淹沒。
琬兒等著他用那雙透著幹燥又溫熱暖意的手,將自己包裹。
“琬兒,隨吉山回營,這裡很危險,你不該來……”
琬兒呆若木雞,只怔怔地任由這男人牽起自己的手,將她帶至一匹黝黑的戰馬前。
琬兒死死盯著那馬蹄上的血,與馬腿上那道深深的刀痕。
鑄鐵般的胳膊將她高高舉起,穩穩放在馬背上,身後那具溫熱的身體貼上了她的後背。
“咄!好馬兒,咱回營!”
耳畔黃沙依舊呼嘯,背後那具胸膛依舊寬廣溫柔,琬兒的心,一層一層,碎成渣渣。
琬兒扭頭,看見他那張被血跡遮蓋了本色的臉上盡是溫柔。琬兒盯著他的臉不做聲,呂吉山訕笑:
“都是突厥人的血……”
“山……”琬兒果斷截住了他的話。
“我是特意來看你的。”
琬兒重重地說出了以上的話,她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眼中盡是決絕。
呂吉山笑,笑得像個憨厚的大男孩。
“能在這裡看見我的琬兒,吉山很開心。”
他緊攬琬兒腰間的胳膊很有力,琬兒貪婪地感受著他的存在與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