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揚帶領的陌刀軍依舊所向披靡,他們攻進了庹山行宮,方清揚在密道的出口堵住了錢太後。
她發釵散亂,瘋了似的撕扯著方清揚身上的鎧甲。方清揚耐不住她撒潑似的撕咬,抬手一擊她的後頸窩,錢媛之終於軟軟地安靜了下來。
唯有端立錢媛之身後的辛弈,讓方清揚很是震驚了一瞬。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辛弈總愛穿那素白的袍衫,錢媛之嫌太素,他便差了自己的婢女替自己在袍服上繡一棵翠竹或水仙。
辛弈便如此端立一旁,一身玉白,整潔又清雅,如出塵謫仙般冷眼看著方清揚將瘋魔的錢媛之制伏。
他一語不發,也沒有驚慌失措,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他靜靜地等著方清揚也過來將他制伏。
方清揚愣了一瞬,如此淡定的俘虜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方清揚很快便適應了這種怪異的被俘場景。他抬手召來了兩名膘肥體壯的軍士,用繩索將辛弈嚴嚴實實地捆了起來。
”將他們帶回皇城。”方清揚如此下令。
……
李韌說了讓琬兒等著他來看她,可是直到草長鶯飛的三月,她也沒能等來李韌。
其實不光琬兒沒能再次見到李韌,錦瑟也同樣見不到李韌了。李韌有新的黃門與女官照顧起居,皇族有皇族的規矩,錦瑟只是來自鄉野的姑娘,想當李韌的婢女,都還不夠資格……
並且甫一當政的李韌太忙,他忙著剿除異己,清掃叛軍。
錢氏一族的好運終於到頭,錢媛之首當其沖,被李韌下令斬首於午門。錢氏一族被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皇城裡最大的一棵樹就這樣轟然倒塌,京中官僚們無不人心惶惶,如坐針氈。
李韌深知剛柔並濟,恩威並用對朝政平穩過渡的重要意義,他留下了錢家一派的僚屬與門生。李韌有耐心,他願意用時間去考驗這群原本不屬於他們李家的官員,對他李氏王朝的忠誠。
好容易,琬兒等來了李韌新任內務總管陳昌治帶來的秘書閣的訊息:
下月穀雨,李韌登基稱帝。
陳昌治還向宮裡的眾人傳達了潁川王的口諭:明日午時,午門外處決禍國妖男辛弈,大理寺卿親自監督行刑——
淩遲。
在這個時代,無論女人還是男人,靠自己的美色迷惑當權者,那麼錯誤,便一定是這善媚者的。當權者的錯,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誰叫你生得美?既然美,為何不自控一些,把自己藏著掖著。
辛弈是被李韌當作類似禍國妖姬蘇妲己一般來對待的。他認為,帝後二人那麼苦的年歲都一起度過了,如若沒有辛弈,錢媛之便不會與自己的兄長生罅。帝後不生罅,錢媛之便不會生出弒夫之心,兄長李硯便不會死了。
所以,千錯萬錯都是辛弈的錯。他要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撕下他那矯揉造作的狐貍皮,將他捆住高高的刑臺上,剝光他的衣裳,一刀一刀剜出他的心!
辛弈那雙孤傲又清冷的鳳眼再度浮現眼前,雪玉的綸巾,柔潤的南珠,連那纖長的手指,也是雪玉色的……
琬兒無端有些難過,她不想去觀刑,她不想親眼看著辛弈被如此侮辱後,再在無盡的極致痛苦中慢慢死去——
這真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母親許氏勸住了她:“乖女啊,潁川王要替他兄長報仇。你是他李家的奴,你不去觀刑,難不成還心疼那妖男?沒得觸了潁川王的黴頭。若是怕見血,乖女那時偷偷閉眼便是。”
琬兒語遲。
是啊,自己還要請求出宮呢!若是不聽話,怎麼好開口求李韌恩賜自己平民的身份?
於是琬兒頷首,“母親放心,女兒醒得了,那一日,女兒必定不會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