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吉山的意外落水,雖然給李硯的壽宴帶來了不和諧的插曲,但是並不能阻擋壽宴在情緒飽滿的狀態下繼續舉行。
大家只驚惶了一小會,有些人甚至連酒桌也沒離開過,敬酒敬累了,正好趁著呂吉山落水的當口,趕緊吃點東西。
待到辛弈把呂吉山自湖底撈起後,連曾經驚惶的人也徹底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喝酒行令,大家夥繼續觥籌交錯,人聲鼎沸。
王氏帶著女兒呂佩榕驚魂未定地立在宴會場的邊上,她們在宴會場的最內側,沒能趕到看見呂吉山被人撈起來。直到琬兒急匆匆地趕回來,王氏忙不疊地拉住琬兒的手,詢問自家小叔子的情況。
“大奶奶請放心,太尉大人無礙了,只是經過這一遭,身子甚是疲乏,怕是得好好將養將養了。”
琬兒拍著王氏白膩的手,輕聲寬慰。她看了看同樣滿臉愁容的呂佩榕,心中微動,這呂家兩兄弟倒是挺和睦,雖然都有些世故,可是,不得不承認,他哥倆都是心懷家庭的居家男人。連帶著,對那從未與之交流過的呂佩榕也生出許多好感來。
琬兒是特意回來照顧王氏與呂佩榕的,呂吉山交代過,要她照顧好自己的嫂嫂與侄女。琬兒很期待呂吉山說的那個“福星”,他究竟尋了誰來替他解決好呂佩榕的親事呢?
錢媛之坐立不安,她一直有關注呂吉山的情況,她知道呂吉山被太醫署接走了,也知道呂吉山又醒了過來。
她很擔心他,想去看看他,可是李硯不擔心呂吉山,畢竟人已經救起來了,呂吉山又不是小孩子或姑娘家,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這是李硯的壽辰,錢媛之是皇後,她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探望呂吉山。
於是她開始搜尋隨呂吉山同來的呂府的人,那個將呂吉山自湖底救起的男人,她印象深刻。那男人不是五大三粗型,卻生得玉貌雪膚,眉目如畫,他通體沒有半點微痕瑕疵,身體瘦卻不露銳骨,豐潤卻不垂脂。
“允子,將太尉大人救起的那名男子是誰?”
“回娘娘的話,聽呂府隨行的管事說,他叫辛弈,是太尉大人的遠房親戚。”
“辛弈……”錢皇後口中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覺得他的名字同他的人一樣出塵脫俗。
“喚他來見本宮。”
……
辛弈端端正正立在下首,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青玉色的妝花雲錦,繡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與他頭頂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那桃花似的眼若有似無的泛著微光,豐神秀澈,如神仙中人。
錢皇後沒來由的覺得心裡倒突突的跳,喉嚨裡癢癢的,說不出話來。她隻手端起茶杯灌了兩口茶,好容易清了清嗓子,開口問話:
“辛公子救了太尉大人,本宮代表陛下特向辛公子致謝……”
錢媛之和顏悅色,心情好極了。
“娘娘多禮了,呂太尉乃小民二哥,二哥對小民甚是親厚,救他,原本就是小民的責任,何須陛下與娘娘專門致謝,真是折煞小民了……”
辛弈恭謹地回話,沖著錢媛之深深作揖。
“不管怎麼說,今日辛公子總是立了大功的,來,本宮賜你玉獅鎮紙一個,聊表心意。”
說話間錢媛之自身側的婢女手上拿過玉獅一個,滿眼含笑,就要遞給下首的辛弈。
皇後賜平民物件,可由黃門代轉,大可不必如此勞動自己。可是錢媛之今日特別高興,辛弈救了呂吉山,讓她覺得眼前的這名年輕人特別的順眼,於是她就想親手交給他,以顯親厚。
辛弈頷首,倒是落落大方,並不拘謹,他疾走兩步來到錢媛之身邊,低眉順眼就探手來接。
人未至,卻有淡淡幽香傳來,非蘭非麝,若有似無……
錢皇後禁不住心尖微顫,抬眼看向已至眼前的辛弈:如此近距離的觀察,烏發,紅唇,眉目如畫,更能體會到他花含曉露,月印暗川之致。
白皙修長的手指毫無預警地掠過錢皇後有些僵直的十指,辛弈似乎毫無覲見母儀天下的最尊貴的女人時應有的惶恐與不安,他直接將錢媛之手中的玉獅給奪了過來。
於是他柔膩的指尖與溫熱的掌心掃過了錢皇後僵硬的手——
也掃進了錢皇後那幹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