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兒,這唐謹中的頭,可是已經被砍了?”
“還沒呢,不過也快了,未時就砍。”
呂太後騰地起身,她沖蘇琬兒猛的伸出手:“派人止住他,留下唐謹中的頭!”
呂太後終是捨不得唐謹中的才高八鬥,特免死改發配貴州。當傳令的黃門赴刑場宣旨時,劉大富怕趕不上行刑,誤了太後的事,便派出了一名禁軍飛奔往刑場提前傳呼。收到傳呼的監刑官馬上撤下劊子手,當場釋放已經擺好姿勢的唐謹中,並要他站起來。
可是唐謹中卻不依,依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斥責起監刑的小吏來:“糊塗監刑官,還不知道赦令是真是假,豈可隨隨便便就這樣放人?”
監刑滿頭黑線,如此堅定地要主動執行砍自己頭顱的命令的人,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
直到小黃門趕到,唐謹中親耳聽見了宣讀詔書,才起立致謝。圍觀的眾人無不贊嘆不已,如此臨刑不憂,勇敢坦蕩之人當真難得一見。
聽得此軼事的呂太後無語,她沉默了片刻,喚來了蘇琬兒,要她給押送唐謹中的軍官帶個口諭:務必要給罪人找輛舒適的車,罪人年紀大,如若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讓押送官自己提頭來見她。
……
在銅匭的助力下,質疑呂太後聖母身份的聲音迅速消弭,有聲音的早已發不出聲音,想發聲的,也不敢再發聲了。呂太後的威望如日中天,一切似乎又開始“步入正軌”。
呂家兄弟在行吹捧自家姑母之事上從來都是奮勇爭先,不甘落伍的。呂吉海告發了唐謹中,先下一城,呂吉山則命人鑿石碑為文:“聖母再世,帝業永固。”號稱此碑乃自鏡花河中發現,此乃天降祥瑞,所以獻給呂太後。
蘇琬兒望著這塊簇新光亮的石碑,說不出話來。呂吉山找的工匠手藝太好,似乎害怕人們看不見,把那八個“自河底搬起的,被河水沖刷過”的吹捧的大字鑿得太清晰了,八個簇新的大字纖毫畢現,只差漆上紅塗彩了!
太後大喜,命人做了一個石龕,將這塊石碑好生保護起來,又給這塊碑起名為“神石”。
在上天的“迫切召喚下”,終於有“聰慧的人兒”們,率先反應過來。是年,文武百官及帝室宗戚、百姓、四夷酋長、僧侶、道士共逾十萬人,聯合上表,奏請改國號。呂太後準所請,自加尊號為“聖母上皇”,改國號為大榮,改元盛昌。
至此,呂氏王朝的新紀元,正式開啟。
……
蘇琬兒冷眼看著呂太後披上龍袍,坐上那個金燦燦的位置,她心中雀躍。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呂太後再是強悍果決,終究還是女人。她不夠冷靜,感性依舊沒有從她身體裡脫離出去,琬兒就在皇城,等著李韌回來的那一天……
新帝登基,普天同慶,在這個春光明媚的三月裡,呂皇大開宮宴,慶祝大榮朝的成功建立。
大明宮內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太液池旁,絲竹聲聲,悠揚入耳。繁花成海,錦繡成堆。
蘇琬兒穿梭於歌舞伶人、美酒佳餚之間,她是當朝的女官,也是呂皇身邊最親近的人,她需要幫助呂皇行招待應酬之事。宴席進行了一大半,蘇琬兒突然發現,那個長期湊呂皇身邊說著漂亮話的呂吉山還沒有出現過。
這可真是個稀罕事。
“蓮心,呂太尉怎的沒來赴宴?”搜尋半天無果的蘇琬兒終於忍不住了,她拉住了呂皇的貼身侍女蓮心,低聲問話。
她並不是想呂吉山了,只是在這個重要的,他應該出席的場合,他沒出現,琬兒“有些擔心”。在人多的場合看見呂吉山那諂媚的臉成了習慣,一次未見,還真有點不習慣。
“回大人的話,呂太尉在城外……幹活。”
“城外?”蘇琬兒驚愕,這新帝登基,中央府兵十二衛可是把這京城守得個嚴嚴實實的,呂吉山此時奔去城外,可是有什麼意外?
“城外可有歹人?”蘇琬兒有些擔心,她怕遠在天涯的幾個餘下的李家藩王,不知好歹的又打回來了。
“侍中大人勿憂,是呂大人在昨晚夜間發現連通太液池的禦河口有些異樣,他今日便要親自去檢視一番。”
“無事便好,若是呂大人回來,無論有何發現,都與我說一聲。”蘇琬兒頷首,她負責晚宴協調事宜,如若京中城防出了漏洞,琬兒有權利第一時間知曉。
在得到蓮心回應後,蘇琬兒繼續往後廚走去。她記得今日禦廚做了一款新式甜點,她要去多拿一份留著,母親沒有吃過的東西,琬兒總是會記得給她帶一份嘗嘗鮮。
呃……呂吉山也趕不上吃,那麼順便也給他留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