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唰的一聲,方清揚抽出了腰間的刀,“殿下快走,清揚護你出去。”
……
呂吉山杵在太子府側門,乜斜著眼看向府內,太子府內人仰馬翻一片混亂,陳啟一來太子府便直通通沖去了馬廄。在馬廄的糧草堆下,果然發現了一個足足有一間殿大小的巨大的坑,裡面堆滿了長矛與弓箭,足足可以武裝近萬人的軍隊。
只是太子爺還沒捉到,陳啟派人去往書房時,太子已經不在殿內了。於是呂吉山立馬安排了人馬堵住了所有的出口,他知道方清揚來了太子府,他要將他方家也一網打盡。
李肇躲在柴房的一角,身旁陪著他的是方清揚。
“殿下,剛才我看過了,那龍武軍將太子府圍了個密密實實,咱要是硬沖怕是沖不出去了。”
方清揚正焦灼間,柴房院子的門被人推開了,龍武軍兵士開始四處搜查柴房的院子了。眼看已經無路可逃,方清揚閃身躲在了柴房的門背後,他緊了緊手中的大刀,舉於身前……
身側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方清揚的胳膊,“振甫兄,你從柴房屋頂翻出府去,肇去替你引開他們……”
“殿下?”方清揚豎起眉毛,滿臉的不可思議。
“振甫,肇就算逃出去也無路可走了,更何況你也看見了,太子府已被他們圍成了鐵桶。他們是來捉肇的,我留下來,你還能逃出去,總好過你我二人皆落網……振甫,你出去,通知郭樾他們,放棄行動……”
“殿下!”
李肇抬手止住了方清揚的話,他索性立在了柴房的門邊,“聽我的,你走,出去通知郭樾他們,勿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他死死盯著方清揚的眼睛。
“振甫,答應肇,護著咱李家,護著咱李家的江山。”
方清揚呆怔,他抬起手想將李肇扯到自己身後,不及防眼前寒光一閃,李肇抽出寒光四射的青鋒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答應我,方清揚!”
眼前的李肇臉色蒼白,卻雙目赤紅。
方清揚喉間哽堵,他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就在他抬手想將李肇脖頸上的劍摘下來時,李肇唰的一聲開啟柴房門。他倒提著劍走了出去,柴房門啪地一聲自他身後複又關上。方清揚聽見李肇清朗的聲音在柴房外響起。
“你們的統軍是誰?帶孤去見他。”
……
呂吉山再度成為了贏家,太子李肇尚未起事,只剛把兵器備進了太子府,便被神機妙算的呂吉山給扼殺在了搖籃中。呂吉山實在料事如神,他不費一兵一卒,便摧毀了太子的“謀逆行動”,護住了大明宮,也護住了“呂皇後的”天下。
遠在庹山的呂後得知此訊息後,第一時間喚來了蘇琬兒。夕陽沉沉,呂後立在一棵枯死的藤蘿下,眉目沉靜。
“琬兒……你知道嗎?本宮親選的太子……他藏了大批兵器在他的太子府,他要殺了他的母親……”
蘇琬兒甫一進門,還沒給呂後見禮完畢,腿腳一軟,又跪了下去。
肇……
心中那深埋的傷口又開始撕裂,有血自心底流出,流進蘇琬兒的眼睛,她看向上首的呂後,只覺眼前一片通紅,呂後躲在那片猩紅後,隱隱綽綽,看不清楚本來面目……
琬兒,替本宮擬詔,太子忤逆,大不孝,圖謀不軌,廢黜李肇太子之位,貶為庶人,發配雍州。
琬兒想笑,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一群餓狼般的人,撕咬了孤立無援的羊群,卻因為一隻小羊試圖用角來反抗,便要先拿它來祭旗。因為這只小羊不老實,你為什麼就不能心甘情願地去死一死呢?不殺你殺誰呢?
蘇琬兒低頭看著面前空白的詔書,笑出了眼淚,可是她依舊提起了筆,她要親手寫下這份廢黜太子的詔書。她要再一次親手將自己的心上人送上死亡之路,因為兩年後,肇會死在雍州。凡是被呂後貶黜的皇室,沒有一個可以活著回來,為了江山的千秋萬代,失敗的皇族,只有死路一條,呂後不會讓它有例外,哪怕他是自己的兒子。
枯藤下的呂後紅腫了雙眼,她就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向琬兒訴說著她是如何的疼愛著李肇。可是她的太子卻辜負了她的期望,直至走上了謀逆這條不歸路,再也扯不回來了……
蘇琬兒平靜地安慰著呂後:是的,皇後娘娘,是太子有負娘娘的重託,他自甘墮落,不求上進。是太子有違李氏家訓,他對不住他李氏列祖列宗,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
是的,我的琬兒,你一直呆在我們李家,你看得最清楚,太子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向墮落的。本宮不是沒有挽救過他,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可是……琬兒,他為什麼就一定要如此一意孤行呢!
蘇琬兒也紅了眼,她木著臉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下了這份貶黜李肇的詔書,又端端正正蓋上了皇帝印璽。
她覺得自己同呂後一樣的人面獸心,她們一遍又一遍地互相訴說著自己是如何愛著李肇,再一起將他送進地獄。這些毫無意義的訴說與其說是在緬懷各自心中的李肇,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她們沒有對不起他,如今這一切,都是李肇自己,咎由自取!
蘇琬兒望著與自己同樣頹廢不堪的呂後,心裡冷笑——
兩個同樣堅硬的,蛇蠍般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