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呂後才能帶給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帶來權與勢,呂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麼,就像蘇琬兒清楚她自己需要什麼一樣——他們倆都是同一類人。
巍峨的重簷廡殿矗立在湛藍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呂吉海明顯有些慌神,佝僂著背一個勁往地上縮,兄弟呂吉山不露聲色地抬手探進兄長的胳肢窩,使勁將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廁?”呂吉山望著自家兄長慘白的臉輕柔地說話,如同安慰一個孩童。他知道呂吉海的習慣,一緊張就要跑茅房。
“……嗯!”呂吉海望著一臉波瀾不驚如同長者的兄弟使勁點頭,他覺得今日的呂吉山特別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親,哪像自己,尿都快緊張出來了。
“有勞這位小公公,可否先帶咱哥倆去尋一處圊廁?咱哥倆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間喝了太多粥……這不……這不……讓公公您笑話了……”
呂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畢,叉手於胸前,恭恭敬敬沖那領路小公公行了一個京中時興的叉手禮。
呂吉山眉目沉靜,舉手投足間從容盡顯,渾然一派京中貴公子氣息。呂吉海呆立一旁望著,越發自慚形穢,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幾年,怎的連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黃門見呂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斂下眉頭來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請隨我來……”
……
呂吉海與呂吉山來到太極殿內,一股暖香襲來,迎面便看見一面落地描金蘇繡花開富貴絹紗大畫屏,怒放的牡丹嬌豔欲滴,五彩斑斕的蝴蝶栩栩如生,純金的香爐,白玉的幾案,金玉滿堂,錦繡成堆。
呂吉海看直了眼睛,還不等二位窮小子回過神來,自絹紗大畫屏後轉出一人,娉娉婷婷,風流嫋娜,是蘇琬兒。她示意宮女們替二位大侄子安好座,奉好茶後默默地退至一邊。
呂家兩侄子全程呆怔,直到錦衣華服的呂後出現。呂後猶如王母下凡,光彩照人,她如此高貴,美麗又溫柔。呂後甫一出現,便吸引了兩位大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呂後滿目晶瑩,她輕輕來到兩位侄子身邊,低下頭,猶如九天聖母般的溫柔,她看著兩名少年,就像看著她自己的孩子。
“吉海、吉山,你們來了……”
莫名的激動蒸騰胸中,呂吉海快要落下淚來,姑母如此高貴,我呂吉海就算當牛做馬也要守在你身邊!他攜兄弟呂吉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呂後身邊——
“皇後娘娘……”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呂吉山是真的激動,他深深伏地,貼緊呂後雲錦面的繡花鞋。抬起頭後,眼眶濕潤的他一把抓住呂後白嫩的柔荑,湊至他單薄的胸口,“皇後娘娘安康,吉山拜見娘娘!”
相逢一笑泯恩仇……
蘇琬兒眼睛痛,這呂家兩兄弟的拍馬功夫真是精道。思念、孺慕,統統彙聚在這短短一句稱呼中,渾然天成,唯有崇拜不見仇恨,只有欣慰無有怨懟。那兩兄弟通身奴顏媚骨的氣派可真是與生俱來的?
上一世的呂吉山是靠拍呂後的馬屁上來的,他一路拍至中書令後權傾朝野,此時如日中天的他面對高高在上的呂後依舊一副孫子模樣。蘇琬兒嫌棄地不止一次給他建議,“山,你是男人,不是內侍,更何況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你毋需對皇後娘娘如此卑躬屈膝。”
呂吉山聽得此言並不往心裡去,總是大手一揮,“琬兒娘子,我呂吉山就是靠著皇後娘娘生長的菟絲花,卑躬屈膝算什麼,就算皇後娘娘要我跪下來舔她的腳,我呂吉山也絕不皺眉!”
蘇琬兒聽得此言總是會惡心許久,會一腳將他踹下床,而這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男人則會百折不撓的試圖從各個方向爬上床。
“琬兒娘子如此厭惡這句話,可是因為吉山說要舔皇後娘娘的腳,而沒舔過你的?琬兒娘子勿憂,吉山連人都是你的,舔哪裡何須娘子開口?吉山自是知曉娘子最愛什麼……”
“琬兒!給禦膳房說說,今晚的宴席就在這太極殿擺,本宮今晚想與兩位侄兒好好說話,讓皇帝陛下、太子殿下他們今晚也別過來了,他們自個兒管自個兒吧,家宴,咱改日再辦……”
“琬兒?”
蘇琬兒一個激靈,猛然回魂,發現自己居然當著呂後的面在肖想那個目前身板同自己一樣“纖細”的十五歲侄兒,心頭忍不住一陣惡寒。她忙不疊地跪地,向呂後表示,她會親自去通傳皇後的懿旨,並安排好今晚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