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顧恆的那副將揉了揉眼睛,雙眼瞪得極大,然後他扯著啞了的嗓子盡量高聲叫道:“是皇上……皇上駕到!”
單臂高舉手中長刀,像是發洩似的大聲道:“是皇上來救咱們了!”
原本絳州城頭的軍民們還在忐忑,不知趕來的到底是哪路神仙,然而聽了這副將的一聲,卻突然間都沸騰了!
皇帝微服前來北境的時候,絳州城的子民們當然也都聽說了,在困守城中的日子,每時每刻不盼望著皇帝親率大軍的出現,可是每日每夜卻都在失望中度過。
又加上京城裡有傳說皇帝其實已經身亡的訊息,不免攪亂的人心不寧。
幸而顧恆還在。
如今,生死一瞬,皇帝果然來到了。
剎那間,原先沒有力氣計程車兵好像重獲新生,而原本受傷倒地之人也紛紛跳了起來。
直到此刻他們才發現,今日的朝陽霞光為何如此燦爛輝煌,原來是因為兆示著禦駕降臨跟不可阻擋的勝利。
當時的絳州人當然不知道,這一天在中原跟蠻夷之爭上的意義是何等不凡。
原先北蠻人因時不時地會侵犯邊境,又是打完了就走,無蹤無影,所以中原朝廷奈何不得他們,每次都是消極的防禦而已。
但是又阻不住他們強悍的戰力,所以防禦也只是近似於無,每一次北蠻人進攻的時候,中原總會吃個大虧。
幸而北蠻無心進擊中原腹地,所以時間一長,朝廷對北蠻也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數年前趙宗冕跟北蠻人之戰,可謂一次令人意外而精神振奮的大捷,這才換來了邊境這六年來的和平。
但畢竟北蠻人野性難馴,這數年來,他們的承天之子又換了新任,這新任蠻王卻是個野心勃勃之人,不甘心只安居在偏僻冰冷的聖域,又受人挑唆,所以早就開始暗中佈置、意欲圖謀中原了。
起初蠻人忌憚趙宗冕的威名,不敢行事,直到牲畜出事,餓死許多老小,所以才終於聽從王命,鋌而走險。
開始的戰事出乎意料的順利,也終於激發了蠻人的兇性,他們開始展望結束遊擊的局面,真正地入主中原富饒之地。
原先趙宗冕的打算,是調撥雁北軍支援絳州。
好歹先解除了絳州之圍。
可蠻人已經搶掠了足夠多的物資,若見到雁北軍擁兵而來,不敢交戰再度龜縮而去,那些搶劫到的給養已經足夠他們兩三年的吃用,等他們吃光用盡,下一回進攻,中原仍然處於被動。
在鹿公為趙宗冕療傷的時候,趙宗冕一直在忖度此事。
那天柳姬從山下回來,說這次來的並非北蠻人,而是其他部族之人,只是這些人甚是謹慎,並沒有像是北蠻一樣見人就殺。
趙宗冕知道那是偕同北蠻行事的其他部族。
鹿公見他不言語,便問道:“陛下在想什麼?”
趙宗冕眼睛上包紮著繃帶,道:“我在想,北蠻生性頑惡,就像是一把野火,你可能將他們撲滅,但很快又會死灰複燃。如果找到他們的火種一把掐死便好了。”
鹿公笑道:“擒賊先擒王,陛下是這麼想的嗎?”
“只可惜茫茫雲海,前往聖域的路途漫漫。”趙宗冕道。
“陛下是怕了嗎?”
趙宗冕一皺眉,想了想,道:“朕不是怕,而是不打無把握之戰。”
“您所說的把握是什麼?”
趙宗冕道:“擒賊先擒王,要動就要一擊必中,不然的話打草驚蛇,反而害了自己。”他想了想,“朕不怕披荊斬棘直抵聖域,但至少要明瞭聖域的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