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閑也笑了:“我記得泰兒會說話的第一次,叫的是皇上。”
那是在趙宗冕為孝懷皇後而遇刺、生死一線的時候。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泰兒第一次喊了聲“父王”。
想到這裡,西閑看著眼前的承吉承祥,如此天倫和睦的場景少了泰兒,總覺著缺了什麼,讓人不踏實。
西閑莫名地又有些心慌,試探著問:“皇上,不如……不如派人把泰兒接回來?”
趙宗冕將承祥放在地上,眼看他搖搖擺擺走回承吉身旁:“都已經夜深了,他年紀那樣小,夜行哪裡放心,且這會兒去接回來,叫林家的人怎麼想?明兒再接就是了。”
西閑聽他允諾,只得答應:“那、那好吧。”
這會兒承祥在承吉身邊坐了,拿起那個人偶,在地上敲來敲去,一邊嘟囔著叫道:“哥哥,哥哥。”
西閑道:“承祥,叫父皇,叫母後呀。”
承祥抬頭看看兩人,嘴唇蠕動片刻,還是叫道:“哥哥,哥哥。”
西閑笑道:“咦,你是在叫承吉哥哥呢,還是承泰哥哥?”
趙宗冕突然咳嗽了兩聲,問西閑道:“他們兩個可吃了東西了沒有?”
嬤嬤回答:“都吃過了,看時間,也快到安寢的時候了。”
趙宗冕便對西閑道:“不如讓他們兩個早點安寢。”
於是同西閑離開了偏殿,仍回暖閣,直到這會兒,西閑才想起自己原先本想詢問的關潛之事。
趙宗冕吩咐阿照備了四色清淡素菜,並一碗參米粥:“朕也還沒有用晚膳,咱們一塊兒吃了再說話。”
西閑只得陪他稍微吃了些許。
一時吃罷,兩人盥漱之後,趙宗冕才把顧恆今日跟自己所說詳細告知了西閑。
西閑聽說何蕊大概跟人有染,很覺不可思議:“那女孩子看著便似眼高於頂的,出身又且高貴,怎會作出這種事呢?”
趙宗冕道:“人品的高低好壞,同出身高貴或者低賤卻沒什麼關系。”
西閑對他這句話很刮目相看,有些類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意味在內。便笑道:“怎麼隨口一句便像是經典呢。”
趙宗冕笑道:“那是因為以前你小看了朕。”
西閑靠在他懷中:“那麼,潛兒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趙宗冕忽然問道:“如果潛兒真是罪無可赦,你會怎麼樣?”
西閑的心跟著一牽:“我、我……”
趙宗冕等了片刻,卻不想再為難她,便將她往懷中一抱:“好了,不說這些了,橫豎外頭有顧恆……他們周旋,一定會很快水落石出的。”說著,在西閑鬢邊輕輕親吻了兩下,“好好安心地睡吧。”
西閑應了聲,主動往他懷中靠了靠,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起初還有點胡思亂想,但彷彿靠在趙宗冕胸口的感覺許是太令人安心了,不知不覺中,西閑竟很快便入了夢鄉。
而在西閑熟睡之後,趙宗冕轉頭看看她無憂的睡容,緩緩起身下榻。
外間阿照躬身迎著,趙宗冕披衣道:“把那夢引香再點兩支,別叫人來打擾到娘娘。”
阿照答應,趙宗冕自己穿了衣裳,回頭看一眼西閑,又沉聲吩咐:“好好照看,別有任何閃失。”說罷,才快步往外去了。
將出甘露宮的時候,趙宗冕一眼看見小江子的身影,便一招手。
小江子得了他眼神,早忙跑了過來跪地。
趙宗冕道:“朕知道你最擅打聽,只是……從今兒起,有些事,你就算聽在耳中,也只能埋在心裡,但凡有絲毫給皇後知道,朕要你的腦袋。”
小江子瑟瑟發抖,忙磕頭:“奴才知道了。”
趙宗冕又看向周圍伺候的人:“這話也是跟你們說的,都聽明白了!”
眾太監忙磕頭領命。
趙宗冕出甘露宮,一路回到勤政殿,殿門開啟,裡頭有一道人影跪在正中。
卻不是別人,正是他口中所說“陪著泰兒在林府”的顧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