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西閑頓了頓,“這是皇上的意思嗎?”
顧恆說道:“皇上本不在意,但太上皇覺著趙立殺了廢太子,所以一定要他回京受刑。”
西閑便不言語了。
顧恆等候片刻,終於說道:“娘娘要交代的事,可跟趙立有關嗎?”
西閑才道:“說來好笑,你也知道我過去之事,當初東宮蘇嬪被害,我發誓要為她報仇,等查明真相後,卻是廢太子所為……但他畢竟是失手,而且皇上也答應了太上皇要保他平安,並貶放外地,所以我也只能如此而已。”
顧恆聽她娓娓道來,雖知道事關重大,但卻寧肯她就這樣慢慢地多說幾句話,讓他多入耳聆聽一刻。
西閑見他並無反應,便繼續說道:“可是沒想到趙立起兵,又率領亂軍殺死了廢太子,我想……太上皇是個最多心多疑的人,他也許會覺著,此事跟本宮有關。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多想了呢?”
顧恆聽她詢問,才說道:“娘娘的擔憂,不無道理。太上皇那人,是有些寧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何況廢太子之死,對太上皇打擊不可謂不大,他心中勢必會痛恨一些人,且當初導致廢太子倒臺的幾股勢力之中,娘娘便也是最大的一個原因呀。”
西閑點頭:“果然你也是這麼想的。可見我並不是多慮了。”
顧恆見說到這個地步,便道:“娘娘可是擔心,這趙立回京後,會胡亂的攀咬,糟蹋娘娘的名聲嗎?”
西閑道:“是有這個顧慮。顧統領你覺著我該怎麼辦呢?”
顧恆聽她詢問的時候,語氣並不像是素來那樣淡然,反而帶了幾分無奈無助似的。
顧恆想了想,淡聲道:“也許,趙立該死在亂軍之中,那也就一了百了了。”
西閑原本存的就是這個意思,如今聽顧恆一語道破,果然是心有靈犀。西閑又是欣慰,又覺著不安。
“但是,這次出馬的是鎮撫司的人,一定會保全趙立回京,而且鎮撫司的人最擅長審訊,只一路上,會不會……”西閑想問的是,鎮撫司的人會不會先下手為強,問出趙立“真相”。
顧恆道:“娘娘放心,這個是不絕會的。”
“哦?”西閑最擔心的就是“真相”已經被人得知,聽顧恆如此說,不禁動容,微微傾身向他,渴望他快些說出來。
顧恆抬眼:“鎮撫司這次去的是緹騎,只負責押解犯人,按規矩是不能跟人犯緊密接觸,更沒有審訊之權。這是鎮撫司的制度,就是為了防備押解要犯的時候提前走漏了訊息。”
西閑輕輕籲了口氣,大概是去了個心結,她不禁語帶嫣然道:“原來如此。多謝顧統領為我解惑。”
笑容乍現,在顧恆的面前,猶如春風撫過,萬物生輝,卻都不及面前之人笑面如花。
西閑一笑之下,卻發現顧恆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卻有些莫名的情緒似的。
西閑微怔,繼而斂了笑。
可顧恆仍沒有挪開目光的意思,西閑不禁垂了眼皮,低低咳嗽了聲。
顧恆這才察覺,急忙又低下頭去:“娘娘、是還有別的吩咐嗎?”仍是冷冷淡淡的語調。
西閑被他方才一瞥,略覺心驚,又想了片刻,才道:“暫時沒有了。其實倒也不足為慮,等本宮再想好了,若還有別的疑問……還得繼續請教顧統領。”
顧恆默然道:“臣遵命。”他退後兩步,要走的時候卻又止步:“顧恆先前那句話並非虛言,娘娘若有差遣,定會效命。”
他沉聲說了這句,才拱手躬身,後退出殿去了。
西閑望著顧恆離開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呆呆看著自己的眼神,心裡驚疑之餘隱隱有些異樣。
但現在顧不上想這些細枝末節,西閑在意的,仍是一個趙立。
既然斷絕了趙立在路上洩密的可能,那就不用過分著急了,剩下的時間還可以仔細籌謀。
西閑之所以如此關心趙立,當然不是她方才對顧恆所說的原因,而是因為她知道,廢太子的死,的確並不那麼簡單。
趙啟被貶放到金陵一帶,也是太上皇苦心孤詣,想讓自己的兒子在溫柔鄉裡頤養天年。
但是趙啟被廢為庶人,日子自然不會那麼好過,大概是聽說“天府”之佳,竟浪蕩到了渝都。
本來也無妨礙,畢竟趙立的叛軍被死死地圍困在蜀中城內,趙啟完全是可以在外頭橫著走的。
誰知偏偏趙立竟“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地出了城,而且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了渝都,殺死了趙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