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彼此相看,啞然無語。
李夫人道:“今日當著各位大人的面說出這段,只是想讓你們知道真相而已,真相就是如此,雖然是我做了惡事,但細細想想,又何嘗不是天理迴圈,害人者終得報應。當然,我也畢竟難逃。”
李夫人笑了笑:“各位大人聽了我所說,再想想當日在泰和殿前種種,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群臣無法回答。
原本以為一切都是林貴妃的手筆,卻想不到從頭到尾貴妃只是差點給害死、而後又給潑髒水陷害的那個,想起來實在叫人……
情何以堪。
“對了,”李夫人說著,一直放在袖子裡的手伸了出來:“還有一件,是此物。”
她抬手,手心裡是個青色的瓷瓶。
眾目睽睽之下,李夫人淡淡說道:“這裡裝著的,就是毒害了皇後娘娘的鴆毒。各位大人不信,拭目以待就是了。”說著竟拔去瓶塞,果斷幹脆地往口中倒去。
趙宗冕早在她未說完就已經喝道:“住手!”
顧恆的反應已經算快,但奈何離李夫人太遠,及至閃身到了李夫人身邊,那青色瓷瓶裡的藥已經去了一半。
群臣大驚,剎那間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呼之聲。
李夫人立在原地,目光掃過在場群臣,她的神色鎮定而坦然,更有一種無所畏怕的從容。
鴆毒的毒性最烈,人吞入腹,不過片刻就會感覺到如同火燎一樣,然後才是翻天覆地般的絞痛。毒性蔓延,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毀壞人的五髒六腑,所以鴆毒一般都是無救的。
趙宗冕早起身厲聲喝道:“傳太醫!”
他轉出長桌,李夫人卻也向著他走了幾步,似乎想走到他身邊,只是才走了四五步,膝頭一軟,便往前栽倒下去。
幸而趙宗冕動作極快,俯身將她抱住。
李夫人抬手在唇邊一攏,微黑的血從嘴角溢位。
當日吳皇後所喝的茶水裡只不過放了一點鴆毒,如今李夫人所用,卻是合了酒的毒,毒性自然更加猛烈數倍。
李夫人死死地掩著嘴,抬頭看向趙宗冕,腹中已經開始如同火燒,又像是有人用刀子颳著肺腑。
“皇上……”李夫人喃喃喚了聲,眼前已經有些模糊,卻仍拼力想要把趙宗冕看的清楚。
“你、你……”趙宗冕咬牙,恨痛交加:“你太過愚蠢!”
“臣妾向來、就不聰明,咳……”李夫人咳了聲,黑色的血順著流了出來,“只盼,能為皇上,做一點事罷了。”
“混賬!”趙宗冕低聲咆哮。
身體從內到外疼得幾乎麻木,李夫人卻仍斷斷續續道:“皇上你、你能不能再抱臣妾一次,就像是……抱著娘娘、那樣……”
她的目光已經開始散亂,氣若遊絲。
趙宗冕瞪著面前慘白的臉,長久以來他都不曾著意留心過李夫人的長相,甚至在他心中是個面目模糊的人,直到現在……好像才發現身邊有這麼一個人。
終於,趙宗冕將李夫人抱入懷中。
李夫人靠在他頸間,長長地籲了口氣,像是放下了畢生重若千鈞的愛恨,身心陡然輕松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