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因為孫奶孃不在,泰兒鬧了好久,西閑無法,只得陪他睡了會兒,好不容易才安撫他睡著。
正放輕了手腳下地,便聽外頭報說皇上駕到。
西閑忙整衣迎了出來,趙宗冕在殿內一站:“都退下。”
宮女太監們紛紛地退了出去,趙宗冕看西閑一眼,上前落座:“你過來。”
西閑走到他身邊,趙宗冕道:“朕要問你幾句話,想聽你說實話。不要虛應。”
“是。”西閑回答。
趙宗冕閉上雙眼想了會兒:“禦史彈劾,是不是你的主意。”
他一眼不眨地看著面前人,西閑的臉色沉靜如水:“是。”
“光明,”趙宗冕竟笑了笑:“為什麼這麼做。”
西閑緩聲回答:“若不這樣做,林家跟於家的人無法懸崖勒馬,而且也越發落人口實,等他日鬧出更大罪行的時候再捅破,就算皇上想庇護我,將來於泰兒身上,卻也畢竟留下汙點。”
趙宗冕道:“只有這個原因?”
“還有,”西閑停了停,“想要皇上看清楚。”
“看清楚什麼?”
“有人不會容我跟泰兒安寧。”
“你是指皇後?”
“曾經是。”
“那現在呢?”
“我做這件事的時候,就沒想過會一輩子不為人知,皇上也遲早會有知道真相的一天。”西閑沉默,繼而道,“但想不到的是,皇後娘娘竟會突然身故,死去自是萬事空,何況,我同娘娘原本也並無深仇大恨。”
趙宗冕問道:“你,算到朕會知道,那可算到朕知道後會如何反應?”
西閑道:“臣妾算不出來。”
“好,果然不愧是小閑,的確是有謀有勇,”趙宗冕笑了笑,聲音裡卻並非是贊美之意:“鳳安宮的這件事,是誰所為?”
“臣妾不知。”
兩人彼此相看,西閑嗅到他身上那冷露桂葉的氣息,不知為什麼,心頭竟又有犯惡的沖動。
自從那天在鳳安宮給噴了一身血,此後雖然沐浴過數次,西閑總覺著身上仍有中微粘淡腥的氣味,只有在抱著泰兒的時候才覺著心神安穩。
西閑問道:“您是在懷疑,皇後之死跟甘露宮有關。”
趙宗冕沒有回答。
西閑暗中調息了片刻,覺著好了些,才道:“我曾慶幸沒有喝那杯茶,事發之後也一度很怕,因為我有泰兒還在,若我身死,竟不知泰兒會處於如何境地。”
西閑眼角微紅,微笑道:“但我現在卻不禁想,當時我喝了那杯茶就好了。也許這樣,皇上會心安些。”
“是嗎?”趙宗冕眼神微變:“皇後想複仇,為平陽王府平反,她也一直沒掩飾這種想法,朕也一直知道,但是你……朕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沒做什麼,甚至、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西閑想回答,卻也知道這會兒趙宗冕未必肯聽她的回答。
“顧恆說你當初入王府的時候並非一門心思想著我,”趙宗冕抬手,長指輕輕地敲動圈椅的扁頭扶手,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像是誰亂了的心跳。
趙宗冕道:“可是照朕看來,就算是現在,你只怕也是同我虛與委蛇,要不然,為什麼你先前在侍寢後就會服用避子湯,是不是?”
西閑心頭微震。
趙宗冕仍是垂著眼皮:“你大概不知道,朕當時也想讓人給你喝這個的,因為不想你過早的有身孕……可是你呢?你是為什麼要這樣?”
他這才抬眼看向西閑,眼神暗沉,卻笑著說道:“但凡是後宮現有的女人,天底下想進宮的女人,滿朝文武盼望的,不都是皇家多子多孫嗎,你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小閑,你告訴朕,為什麼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