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絃繃緊,她忙回頭倉皇說道:“別叫泰兒進來。”
關潛道:“知道,顧大人抱著他在外頭。”
西閑站在原地,放慢了呼吸,仍是無法阻擋那濃烈的血腥氣,然後她緩步走到趙宗冕身旁。
低頭細細打量著這個人,昨兒離開的時候還那麼生龍活虎,如今卻是這樣。
西閑的手在那沾血的繃帶上,似落非落,想看看他傷的怎麼樣,卻又放棄。
關潛說道:“太醫說幾乎傷到心肺,且又失血過多,幸而舅舅身體強健,不然換了常人的話只怕就……”
“沒有醒過嗎?”
“回娘娘,王爺醒了一次,”旁邊一名太醫大膽回答,“只是什麼也沒說就又昏厥了。”
“用的藥可妥當,可有性命之憂?”
大概是她鎮定冷靜的態度感染了太醫們,另一名跟著說道:“仗著王爺體魄強健,目前血也暫時止住了,只要傷口不感染,應是無礙的。只是畢竟失血多了些,一時半會不知何時會醒。”
一片寂靜。
頃刻,西閑環顧在場眾人,溫聲道:“王爺先前離開雁北之時,百姓們含淚相送,依依不捨,我著實想不到,自古以來還有那個皇族是如此給百姓們愛戴擁護。”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為何忽然說到這個。
西閑轉身,低頭看著趙宗冕的上身,道:“各位方才大概都看過王爺的傷了吧?”
大家齊齊回答:“是。”
西閑道:“可我所指的不是今日的傷,是其他的這些傷。”
她眼前所見的趙宗冕,除了胸口纏著繃帶的那處外,其他地方,大大小小地也留著許多疤痕,甚至在頸下鎖骨處斜斜地就有一道,若再上挑一寸,可就致命了。
而左手臂上,是還沒有癒合的,那天從鎮撫司出來遇刺時候留下的傷。
西閑從沒有認真打量過趙宗冕的身子,事實上也沒有這個機會,這還是第一次。
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西閑笑了笑,手指輕輕地在他頸下的傷處劃過:“看了這些傷,難道還不明白百姓們為何喜歡王爺嗎?這些傷,是他保護臣民開疆佑壤的明證,這些傷是留在他身上,也在臣民們的心裡刻著,是是非非,人心裡都有一杆秤。”
眾太醫聽到這裡,悚然動容,這才明白西閑的意思。
西閑眼中略有些濕潤,她深深呼吸,才又繼續說道:“有這樣一位王爺,是我朝之福,也是大家的福氣。但現在,他的性命,卻得交付由各位大人們……好生保護著了。”說到這裡,西閑躬身,向著在場的太醫們深深行禮。
“娘娘,使不得!”太醫們紛紛出聲。
“請娘娘放心,”有人已經跪地,泣淚道:“我等一定竭盡全力,若王爺有閃失,我等亦以性命相殉。”
身後關潛也紅了眼圈,轉開頭去。
而在不遠處,是抱著泰兒的顧恆,以及青鄉侯,蘇霖卿等將領武官們。
西閑安定了人心,垂眸看向無知無覺的趙宗冕。
手指從他的傷處離開,正欲垂落,卻突然給輕輕地握住了。
西閑一驚,目光看去,卻是趙宗冕擱在身側的手指微抬。
她心頭亂跳才要叫太醫,卻又見趙宗冕的唇動了動:“你……”
他是有話要說!西閑忙俯身,依稀只聽趙宗冕聲音微弱,竟道:“你、你呢……”
西閑正疑惑不解,“百姓們喜歡,那你……”趙宗冕斷斷續續問道:“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