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誰這樣洞察明悉,暗中窺視?
一旦想到有人暗中盯著自己,而他卻茫然無知,簡直讓人覺著不寒而慄。
接下來,就是不知道這傳信之人的意圖。
想來,無非是好意跟惡意。
如果是好意,西閑的確有難,而這人也的確需要蘇霽卿幫忙,倒也罷了。
但如果是惡意,西閑並無危險,而這人知道蘇霽卿的身份,又故意叫他如此去做……
假如蘇霽卿去了,可對方卻在王府門口安排伏兵,趁機將他拿下,同時再誣告他跟西閑的關系,說他要跟王妃私逃之類的,那會兒只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不僅他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西閑,往大了說,還有蘇家林家。
本來蘇霽卿是不打算理會的。
畢竟這一步錯的話,付出的代價太大。
可忽然他又想到,假如對方有意要給他跟西閑潑髒水,那麼先前他潛伏在王府的時候,對方就很該下手了,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等到這會兒?
那真是蘇霽卿生命中最漫長的四個時辰。
從接到字條到左思右想到下了決定,他覺著自己整個人簡直就像是在油鍋裡熬煎。
最後蘇霽卿決定孤注一擲。
他沒有後悔自己這個決定。
就算是中了對方的圈套,自己手中有那字條,或許據理力爭還有轉圜的機會,但假如西閑真的有難而自己不去援手,等西閑出了事……那他才會後悔一輩子。
事實證明蘇霽卿做對了。
他接了西閑之後,便將她扮作戲班裡的伶人,次日清晨就隨著戲班早早出城了。
因為戲班子先在陸知州府唱戲,又在王府堂會,在整個雁北也算是極為有名了,班頭又是個手段玲瓏的,早提前兩天打點過了,說好今日要出城。
雁北的城門守兵也知道他們是王府的座上客,並沒怎麼檢查,只數了數人頭無誤,輕輕易易地就放行了。
事後,蘇霽卿問西閑,府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傳信的人又是誰。
西閑卻並沒有跟他訴說詳細。
蘇霽卿是個明白人,就並未追問。
而對西閑來說,對比此刻的安寧靜謐,那夜的經歷,實在猶如地獄。
她不願回想,卻也無法忘記。
但雖然無法忘記,可也不能跟蘇霽卿說的太過明白。
畢竟將他拉下水已經是情非得已,而蘇霽卿知道的越多,對他越是不利。
何況西閑答應過那個人,絕不會把“她”供出去。
實在想不到,生死之間,跳出來拉自己一把的,會是那個人。
陽光照著桂樹,影子斑駁地在窗紗上晃動,陰晴不定。
西閑凝眸望著光移影動,像是又看見了那天晚上的帶著火光的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