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麼聽說,有人在背後編排我,遲早要栽啊?”
呂三思嗤笑一聲:“不僅如此,那人還屢次三番的賭咒,說我不過是個蠢貨,放著更大的銀子不去賺,只知道貪圖一些蠅頭小利,那人還說遲早有一天,會甩開我呂某人自己單幹,成為這大唐天下,不輸於莊半城的鮑半城!”
啊?
鮑新聽到第一句話,心頭便重重一跳,腦海中湧現出不妙之感,繼續聽得呂三思的言語,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這分明就是自己說過的話,他回想著自己可能說漏嘴的地方與時刻,不由得駭然驚覺,是在與攬風醉月樓的美娘子行房之時。
他連連搖頭,床榻之言,怎麼能當真呢?
然而他感受到呂三思言語中深藏的憤怒,便意識到無論自己當真與否,反正他呂三思是當真了,尤其是當眾說出“鮑半城”這三個字,更是不加掩飾他心中的怒火。
一時間,在場的幽州權貴都看向這位廣進賭坊的管事,目光中意味不明,有嘲諷有鄙視有同情更有若有若無的贊同。
一直以來,都有參與者認為呂三思賺錢實在是有些小家子氣,明明有更為暴利的財富來源,卻偏偏不碰,自己不碰就算了,還嚴加戒令也不許旁人觸碰,這是個什麼道理?你不想賺的錢,還不允許我們賺了?然而問題是,呂三思身為幽州官場的第三人,權勢滔天,壓得他們不敢反對。
因此,這些人在心中都對呂三思有些怨言,在某些特殊時刻,便忘卻平日裡的戒備,開始口無遮攔的吐露心聲,全都被記到了攬風醉月樓的賬本之上。
深深的低下頭去,鮑新不再敢與呂三思對視,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怒火,雙腿一直顫抖,不敢再說出哪怕是一個字。
呂三思冷冷問道:“怎麼不說話了啊?”
旁人都在冷眼旁觀,不敢為鮑新說話,他額間掛滿汗珠,等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戲言,這都是戲言!”
“戲言?”呂三思再度嗤笑,“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呂某人的約束心有怨言,但你們可知道哪怕我頂著皇親國戚的名頭,都始終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嗎?”
鮑新等人屏息凝神,不敢答話。
呂三思掃視四周:“我在外面遮風擋雨,讓你能夠安生的好好賺銀子,可你們倒好,一個個就像喂不飽的饕餮,只知道銀子來得方便,卻始終看不到風險所在。是啊,風險都讓我呂某人一個人扛著呢,你們當然是看不到了!一個個甚至都敢在背後編排我,真不知道你們的位子是誰給你們放下的?”
“哼,要是你們還不知悔改!我呂某人就讓你們知道一件事情,別以為你們的位子坐得有多麼牢靠,說白了,不過是我舉手就能撤走的事情!”呂三思驀地將攬風醉月樓的賬本拿了出來,“你們知道拿銀子去攬風醉月樓裡包姑娘,卻不知道管束自己的言行!好啊!要不要我當眾宣讀,你們到底在背後是怎麼數落我的不是啊?”
此言一出,那些自知有愧的幽州權貴們,立刻急眼,紛紛出言喊道:“不要!大人請三思啊!”
“三思?哼,你們既然都知道我的名字是三思了,可你們在說話的時候,想過三思而行嗎?”呂三思冷冷一笑,“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但凡在背後詆毀我者,自行讓出自己的位子,否則,休怪呂某翻臉不認人了!”
這……
那些急眼之人愣在當場,要是把位子讓出去,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一輩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達到今天的程度,你呂三思說拿走就拿走?其中的一些人不幹了,他們能有今天,又不是光靠呂三思的提拔,他們在獲利的之前,哪一個沒有給呂三思賣命?
這時,便有人發話了:“呂大人,這話就有些不對了吧?說白了,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們又沒有白拿你的白吃你的,算來算去,還不是你賺得比我們多?是,我們這幫人都要靠你吃飯,可是話說回來,要不是我們這幫人鼎力輔佐,單憑你一個人又能吃下多少?現在好了,廣進賭坊說讓就讓,我們的位子說拿就拿,呂大人實在是目中無人了啊!”
此人言語很沖,身旁之人都立時避而遠之,生怕跟著這個災星遭殃,雖然有人覺得此人滿口胡言,卻也有人頗為贊同,立時引來聲聲應和。
而先前被呂三思逼到五體投地的鮑新,便是其中之一,直言不諱的說出怨念:“呂大人,我這麼些年勤勤懇懇,為您經營廣進賭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怎麼說拱手送人就拱手送人了呢?那廣進賭坊可不只是您一個人的心血啊!”
呂三思聽著昔日在自己麾下唯唯諾諾的幽州權貴們,莫名的笑了幾聲,不再言語,撥開人群緩緩走了。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不再言語,只是心頭都生出一絲不安。
似乎等到天明,幽州城要出現一番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