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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趴在地上,臉最大限度地朝上揚起,瞳孔死死地盯著外面,她的視平線很低,但她卻非要盯住馬林的眼睛,所以,她的眼珠朝上翻起,露出了大量的眼白,看起來詭異至極。
馬林呼吸急促,忘記了扣動扳機,一驚之下,他的身體朝後倒去。
就在一驚之下朝後癱倒的時候,馬林的後背觸碰到了一個柔軟但冰涼的身體,之所以說是身體,因為他的手很快就摸到了絲絲縷縷的頭發以及光滑但陰冷的面板,在那一刻,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頂。
只能強迫自己清醒,馬林轉過身子朝鏡子的方向退去,這才意識到,看見的鏡子就是鏡子,然而自己正身處在那間詭異的類似會議室的房間裡,不是玻璃裡面出現了一個可怖的女人,而是那女人正匍匐著一點點地靠近他,她其實就在馬林的身後!
“你是誰?!”馬林顫抖著聲音問。
人只對虛無的東西感到害怕,要是實實在在地出現在面前,反而灑脫了,無所畏懼了,況且馬林能感覺到那女人是一個人而並非是一隻虛無的鬼。
女人一動不動了,安靜得像一塊冰,馬林凝望她的時候,覺得有大量寒氣正從她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孔裡發散出來,她煞白的臉頰開始輕微抖動,像是要開口說話,但最終她沒有說出什麼來,她的牙齒不時地咬住下唇,馬林看到她的唇上已經滲出了青紫色的血絲。
那女人並非完全赤裸著,好像穿著灰白色的內衣,衣服絲絲縷縷地掛在身上,仍會給人感覺赤條條的她瘦弱的身子像個未發育成熟的孩子,窄窄的肩與纖細的腰……雖然覺得她不是鬼,但她的面孔很模糊,身子有些輕微的顫慄。
原來纖弱也是一種力量,可以輕易擊中人腦中那主管同情的神經,馬林盯著女人蒼白的臉,她的一張臉慢慢實體化,他覺得她變得越來越熟悉,似乎,她的臉有一半像馬林曾經的女友羅紫紫,也有一半像蕭雅婷!?
“你……你是……是……”馬林毫不猶豫地朝她撲過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顫聲問,“你……怎麼會……會在這裡?!”
女人的面板是一種病態的白,白中還透著一種透明的感覺,面板上面是一道道青紫色的傷痕,那些青紫色的傷痕細細的長短不一,像一條條扭曲的蛇,隨著她身體的顫動不停地扭曲著。
不知道那醜陋的傷痕有多少道,也不能去數,或者根本就數不清,馬林的心一陣劇痛,好似每道傷痕都劃在自己身上,他能感同身受到那種不一般的痛感,還有隱藏在傷痕背後的恐懼。
馬林慢慢搖晃她的肩膀,問:“你還能說話嗎?跟我說句話好嗎?”
女人發出了一聲比尖叫還晦澀難聽的聲音,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不像是從嘴裡發出的,倒像來自某個隱蔽的角落,她說:
“那……那些人抓住我,折磨我……傷害我的時候我想到過死,可自己還是活了下來,每一次我都痛苦極了,也害怕極了……那些人不只是畜生,是魔鬼,反正不是人,身上都帶著被惡魔賦予的力量,它們就在那張桌子上折磨我,不斷的折磨我……”
馬林看向擺在房間正中的那張長條形的桌子,他腦中突然想起了在裂縫上面看見的那一幕,那是一群黑影,圍在桌子四周,難道它們正在蹂躪一個女人?
只有來自陰間的鬼怪才能如此殘忍,它們沒有情感,更不懂得憐憫,它們折磨一個女人,在如此瘦弱的身體上留下了邪惡的印記。
它們這樣做,究竟因為什麼?它們又究竟是如何選中了這麼一個軟弱無助的女人,如果說黑影都是鬼,難道鬼也知道欺軟怕硬嗎?
“我沒地方可逃,也逃不出去,沒人救我,沒人能救得了我,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真得很想活下去……”女人的聲音更加的陰慘慘,像是古墓裡吹來的風。
“你……你到底是誰?”馬林把懷裡的女人推開,他朝後退去,而她卻朝他撲過來,她的手抓住了馬林的腳踝,力道十分的大,根本不像她那麼單薄的身體能發出來的力道,馬林甚至都無力擺脫她的手,她一點點地湊近馬林,臉對著他的臉,眼睛向上翻,露出了灰白色的眼白……
“你放開……你放開我……”馬林的雙腳踢蹬著,卻逃脫不了女人那如同鐵鉗一樣的看似瘦弱的手。
“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把我帶出這裡去……求求你答應我……”女人的聲音依舊難聽,但此刻還多了一些哀婉的情緒。
馬林不知到該怎麼做,當下只是迫切地希望擺脫這個幽怨的女人,尤其是她那一雙冰冷的鐵爪,於是馬林不得不張開嘴問道:“我怎麼救你?你是誰?你先放開我!”
馬林的聲音都變了調,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擁有羅紫紫和蕭雅婷兩張臉孔的女人,很快,對面女人的臉漸漸淡化了,就如同一縷煙被微風吹過,她的臉頰越來越不柔和,越來越堅硬,那是肌肉縮水凸顯出了骨骼。
沒錯,那女人的臉變得沒有了水份,沒有了脂肪,剩下的只有被風幹的皮和肉皮下緊包著的骷髏……
轉眼之間,女人的頭發變長了,長發完全披散下來拖在地上,中間露出的臉是一片暗淡的死灰,還有一些暗黑色的液體正從她的口鼻中緩緩流淌出來,她在哭,她眼裡流出來的不是淚,而是黑色的血。
血不停地從凹陷進去的眼眶裡滴滴答答流下來,血映襯在灰白的肌膚上,極其的觸目驚心,馬林甚至能聽到另一些嗚咽的聲音夾雜在空氣中一起湧動著……
為了讓自己清醒,馬林狠狠地搖頭,把眼前的景物拋開,他實在不忍心聽女人再繼續講下去,也不想再看到那張猙獰幹癟的面孔。
這時,四面八方湧來一股力量,那力量有質卻無形,馬林甚至聽到一種類似皮靴踩踏地面的聲音,不是一雙而是許多雙皮靴,腳步雜亂,女人的哀叫聲就夾雜其中,她的目光始終凝視著身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