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牙頓時就急了,身子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道:“兩位爺爺、奶奶,我可沒有害你們,怨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船老大,可別找我,我也是沒有法子啊……你們趕緊收了真身,我這就去買紙錢燒給你們。”
我一聽,頓時不禁哭笑不得,感情這老小子居然將我們當成了冤死鬼。常常聽人說,一個人不能做虧心事,做了虧心事,就會老在心裡唸叨著。也許這個黃牙雖然將我們騙來想要祭祀河神,但心裡還是一直惶恐不安,所以一見到我們,就嚇得屁滾尿流。
我說,你看清楚了,我們是鬼嗎?你見過鬼在大白天出現的?趕緊給我們弄點吃的,準備熱水,給這位奶奶洗澡換衣服。
黃牙被我這麼一說,總算是回過神來。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半天才道,“你們沒有死?”
我肯定地點頭,原來,船老大雖然跑了,可是回來之後,卻沒有敢說我們沒死,直接吹牛說我沉江了,難怪導致了黃牙見到我們,嚇得連臉色都變了。我也懶得與他多說什麼,直接揹著丫頭反客為主地走了進去。
丫頭病得著實不輕,剛才在古墓中的時候,她還強撐著,如今脫離危險,趴在我的身上,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黃牙看了看丫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少爺怒吼道,“看什麼看,家裡有生薑紅糖嗎?趕緊給我燒個姜湯來。”
在我與少爺的強勢壓力下,黃牙手忙腳亂地燒開水,煮姜湯,找出女兒的衣服給丫頭換上。丫頭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幹衣服,又喝了一碗熱熱的姜湯,神色好了很多,就在黃牙女兒的床上睡下了。我和少爺卻沒有這麼好命,雖然也洗了個澡,將一聲惡臭洗去不少,可黃牙的衣服,少爺倒可以將就著穿下,我卻怎麼都撐不下。無奈,黃牙還好心地跑鄰居家給我借了一身舊衣服。
他又找了些幹淨的幹稻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少爺倒在稻草鋪上,滿意打了一個哈欠,說這是他這輩子睡著最最舒服的床。
可還沒有給我們躺下休息的時間,黃牙墊著屁股,又走了進來,苦著臉說,“兩位爺爺,你們要在這裡住多久?”
這老小子大概是擔心我們在這裡白吃白住著賴著不走。我看了看外面,日已西斜,當即含笑道,“你不用怕,你晚上給我們準備一點吃的,明天一早我們就走。而且,我們也不會白吃你的,所有費用一定奉上。”
“這個……”黃牙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少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咱家可不是好惹的。哼!而且你自己幹的勾當,你自己心裡清楚,坑害外地人祭祀河神,一旦我們報告上去,可是死罪。”
少爺的話還沒有說完,黃牙就嚇得變了臉色。他並不是一點法律意識都沒有,只是山區風俗如此,而且歷來也沒有出過事情。他親眼見著我們這等狼狽的樣子,心中恐慌,更怕冤魂索命,當即縮著腦袋,連連告饒,轉身走了出去。
傍晚,黃牙大概是被少爺嚇怕了,煮了一大鍋米飯,還宰了一隻雞,弄了幾個小菜,開了一瓶老白酒招呼我們。丫頭睡了一會子,似乎已經好多了,喝了點雞湯,吃了點飯,就再次回房繼續補充睡眠。
我與少爺兩個分了一瓶老白酒。當天晚上,我就枕著那把青銅古劍倒在稻草鋪上睡下了。一夜之間,噩夢不斷。
一會兒是教授帶著猙獰詭異的笑,對著我惡狠狠地撲了過來;一會兒是我手持青銅古劍,一劍對著廣川王劉去那已經變異的屍體刺了過去,廣川王劉去已經死了幾千年的屍體,偏偏還在劍下死命地蹬著腿掙紮著;一會兒老卞那雙已經腐爛了的手,惡狠狠地抓著丫頭,大叫著,“留下來陪我……留下來陪我……我好寂寞……水下好冷啊……”
恍惚之間,我似乎又看到王全勝那老頭,坐在黃河邊買著青銅器。我在黃河對岸,滾滾的黃河水將我們倆隔開。我清楚地看到,他所賣的古董,就是一尊尊的青銅人傭,有著人面蛇身的,但無一例外,都是面上帶著猙獰恐怖的笑意。
場景猛然一換,依然是黃河邊,所不同的是我竟然被層層疊疊的黑色鐵鏈鎖著。無數的人,不,是人面鬼物將我摁進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內,似乎就是棺材。然後棺材蓋“砰”的一聲蓋上了。我張口想要大叫,偏偏卻是一個字都叫不出來。我想要反抗,可是全身都被鐵鏈鎖著。
棺材似乎埋入了地下,我感覺無比的氣悶,肺部漲得要爆炸,鼻子裡聞到的,盡是腐爛了的黃沙臭味,中間隱隱還夾著腐爛的屍體味。
不!我沒有死,我不能被埋入棺材內。我死命地掙紮著,一驚之下,不禁醒了過來。抬頭一看,視窗隱隱已經透出一絲亮光,天要亮了。
不對啊,我明明已經醒了,可是,為什麼我的胸口上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壓著,好不難受。而且,鼻子裡依然聞到一股的臭味,好臭。
藉著視窗那一絲亮光,我低頭看了下去,不禁哭笑不得。原來,少爺的一隻大腳丫子正好壓在我的胸口,那股的臭味,不用說,就是少爺的腳臭。我小時候曾經聽老人說起過,睡覺的時候,不能將手壓在胸口,否則,晚上就會做噩夢。
如今,少爺將一隻臭腳丫子壓在我的胸口上,難怪我一夜噩夢不斷。
既然已經醒了,我披衣坐了起來。將少爺的腳推開,從枕邊將那柄青銅古劍摸了出來。輕輕地將青銅古劍抽了出來,一抹寒光,映在我的臉上,寒氣森森,劍身上,都是精美至極的雷紋與鳥尊,可我卻一個字都不認識。
反手看了看劍柄處,似乎是龍型的花紋,糾纏在一起。不對,不管什麼樣的龍的圖形,都有雙角,可是,這柄劍上的龍型花紋,卻只有一隻角。
啊!我猛然想起,被我一劍砍下石樹的化蛇,那怪物,不是隻有一隻角嗎?難道說,這上面的花紋,不是龍,而是那醜陋的化蛇?一念至此,眼前似乎再次浮起化蛇掉下去的時候,黑色的獠牙猙獰畢露,面上卻是恐怖的笑。
那絕對不是我的錯覺,那畜生,確實是在笑!得意地笑!
在古墓中的時候,我一直都沒有時間好好思索這個問題,如今總算是重見天日,雖然還沒有破除黃河龍棺的詛咒,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活著。
所以,我也暫時放下心來,回憶起在古墓中的情景。丫頭說,那怪蛇乃是化蛇,生九尾。
我搖頭苦笑,古代人的思維,真是難以理解。如果正如丫頭所說,古墓中的醜陋黑色怪蛇就是化蛇,那麼,它為什麼被人砍成了兩段,尾巴連在了青銅人傭身上,而頭部卻成了支撐巨大石樹的支柱?
古代人,不管是西周還是西漢,他們是怎麼能夠做到的?動物的身體與青銅與石頭連線在一起,還能讓這動物繼續維持著生命體?而且,那個水潭上的白玉高臺,我手中的這柄青銅古劍,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