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與那個神女還是不是同一個人,就像我分不清,這兩世的軒宸與冥帝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無可否認,無論何種身份,我但凡遇上他便無可救藥地淪陷,我們牽絆兩世卻總是走不到一個圓滿的結局,不知這一次會如何。
軒宸疑惑地看著湊在一旁的我和慕陽:“師父,慕陽兄,你們又在說些什麼,快來坐吧。”
我此刻才反應過來,幹笑兩聲同慕陽走到案幾邊坐下:“慕陽他想讓我問問,流砂姑娘可有婚配了。”
腳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感,慕陽此刻正兇神惡煞地看著我,我毫不猶豫地踩了回去,他立刻疼得呲牙咧嘴,流砂此刻臉色不大好看,軒宸則早習以為常一笑置之。
慕陽吸了口涼氣強扯出一個笑:“流砂姑娘別誤會,在下無心冒犯,只是…”
流砂神情變了變繼而展顏笑道:“流砂父母雙親走的早,沒人操心這些事,自己也就顧不上了。”
慕陽聞言安撫流砂還不忘借機嘲諷我:“流砂姑娘還年輕模樣也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想必提親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要像清歡這麼大把年紀了婚事也還沒個影子那才該愁人。”
軒宸最先替我斟了杯茶:“慕陽兄誇張慣了,師父如今還年輕,婚配之事還是慕陽兄更急人些。”
我得意地看著慕陽:“我聽說尋岸城這幾年來媒婆行業裡業績最好的就是春娘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一段良緣,改日請她來替你做做媒。”
慕陽突然笑起來,我心裡不由得有些發毛:“說到這個春娘,在下倒想起來了,當年,家父也請她替在下做過媒,只是不知怎麼地,她如何也不肯去,讓在下好沒面子。”
他這一提我倒想起來了,當年我剛到這尋岸城的時候,他們家便找的春娘來向我說媒。
流砂忽地來了興趣:“不知當年許公子看上的是哪家姑娘?”
慕陽瞥了我一眼,我不小心被茶水嗆到咳了好一陣子,軒宸替我拍了拍背:“這麼急做什麼,沒人同師父搶。”
慕陽搖了搖頭:“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年少不懂事罷了。”
流砂還想問點什麼,我趕緊嚥了口裡的桂花酥阻攔道:“這桂花酥味道還真不錯,流砂姑娘手藝愈發精進了。”
流砂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流砂可不敢貿然搶功,這是慕容公子做的。”
慕陽一副挑事的模樣:“聽清歡你這話,莫不是之前就與流砂姑娘認識。”
軒宸有些疑惑地看向我,我又看向流砂,她出現在這裡是我始料未及的,這幾年我只一心防著冥宮的人,卻把她忘了。
門外小廝來報:“少爺,許公子,尚書大人來了,老爺請二位去一趟前廳。”
軒宸與慕陽對視一眼,才對我道:“師父,那我先過去一趟。”又向流砂拱了拱手,“流砂姑娘且坐片刻,在下同許公子去去便回。”
流砂起身行禮:“二位有事就先過去吧,流砂正好能同蘇姑娘多說些話。”
待軒宸與慕陽出門後,流砂便斂去了笑容,坐下抿了口茶:“帝姬殿下瞞得好生嚴實,小仙在巫族竟一點訊息也沒有。”
我輕輕搖晃著杯中的茶水,其實我眼下見了她倒沒有當初那般不舒心與介懷,反倒是想到她這般痴情終究要付諸東流就有些可惜,想要好好勸勸她,開口卻是:“巫族才經戰亂,遷回故土也不久百廢待新,流砂姑娘不在巫族處理政務怎地來凡間了。”
流砂微微抬眼:“帝姬是為何而來,流砂便是。流砂雖不如帝姬清閑,但萬事總有個輕重,於流砂而言,此行可比眼下整興巫族重要得多。”
我看著她極其認真道:“軒宸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他,他的確不屬於凡間,我也是來助他修行歷練,但他也不屬於巫族,過往與他漫漫浮生而言,約莫是一個劫數,他若是將過去全都想起,該回的也不是巫族,回去罷,巫族子民還盼著你給他們一個安定幸福的生活,這也算是過去那個他唯一的心願了。”
她果然沒聽懂我在說什麼,臉上神情卻緩和下來:“我此次,不是要來與你爭什麼,不過是想留在他身邊。”
我不由得腹誹,你想留在他身邊還不是要跟我搶嗎,他身邊剛好那麼點位置我已經佔了難不成還想我給你騰點。
我告訴自己與我比起來,她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年輕孩子,遂耐著性子同她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再多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不過是平添些傷害,有些事我不能說穿,可你心心念唸的那個軒宸哥哥,已經死了這世間也不會再有他的蹤跡,你何苦再執著?”
聞言她悽然一笑:“那你呢,你既然在這裡,那麼,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不也死了嗎,你又在守什麼,我不知道你尋到他多久了,但你是在按著你心裡那個人去引導他吧,可他是一個全新的人獨立的生命,你又怎能把自己的執念強加在他身上,又怎知這還是不是你心裡那個人,又有什麼資格來勸我。”
她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濃鬱酒香蔓延開,門外人盯著一地碎片出神,低聲道:“這酒,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