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笑道:“那還要勞煩帝姬去司膳君那裡替在下安排個做餃子的司職。”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也順著他道:“神君若是肯屈尊,那自然是要另為你設一座宮的,哪裡還需要去跟司膳君擠在一處。”
他道:“帝姬若是想吃,不必在天庭,來尋小神便是。”
我覺得此話不錯,我以後又可以多了個走動的地方:“軒宸君如此說,清歡不勝榮幸,只是清歡從未去過巫族。”而且,本帝姬也有個一眾女神仙的通病,不識路。
他神色頗有些黯然:“巫族地處蠻荒,怕是委屈帝姬,小神一向覺得凡間有趣,打算買間宅子,帝姬不嫌棄的話,以後倒是可以常來坐坐。”
我往前湊了湊,睜大眼睛看著他:“真的嗎,軒宸君也喜歡在凡間遊玩,那以後下界咱們就有個伴了。”以後去凡間玩也有個蹭吃蹭喝的地方了。
他捏訣將籠屜收拾了,我又往前挪了挪趴在桌子上看著他:“軒宸君,你可想好了讓我如何報恩?”
他劍眉微蹙似乎陷入沉思,我的心也跟著緊了起來,良久他突然起身道:“我這一時也想不好,不如先去走走消消食罷。”
聞言我有些洩氣,也跟著起身同他一道往外走,聽他說:“素來只聽聞天庭的繁華盛況,不曾有幸到訪,不知今日帝姬介不介意帶小神在天庭轉一轉。”
樂意之至,我歪頭一笑:“軒宸君若是能不一口一個帝姬,而是直接喚我清歡,我就不介意。”
他頷首:“那就有勞清歡了。”
他似乎對天庭很感興趣,在逛的途中四處探究偶爾還會問一些小問題,見他有興趣我也介紹得越發起勁,將我所知道的前前後後都講了個仔細,就連我幼時無意中發現的天父藏私房寶貝的地方都告訴了他。他顯然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因為我講到這裡的時候才難得見他的笑容有點不同。
我又在腦海裡仔細回憶一番,希望能再想出點秘密講給他聽,他突然說:“天庭不愧是神族至聖之地,坦坦蕩蕩,也無禁忌之地。”
他這話講得我很是慚愧,天庭平日裡門禁森嚴,於他們外族而言,本身就是最大的禁地,腦中又突然閃過一處景象,解釋道:“其實也不是的。”
對那個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天庭是個仙氣鼎盛之處,各宮皆是仙氣彌漫,而且按理說所有地方我都是能隨意出入的,唯獨有一次,不知怎麼就到了一處荒涼的宮殿,整個隱在霧中且仙氣稀薄,明明在天庭又像是與天庭分隔開,走得近了甚至感覺不到仙氣,後來我就失去知覺了,醒來後已經在自己宮殿了,天父道我是做了場夢糊塗了,我卻覺得真實得很,後來也尋了幾次,再也沒有尋見過,慢慢就忘記了。
一時走了神,他喚了我幾句我才聽見,原來他還在等我下文,我想著應當讓他繼續保留著對天庭的美好幻想這樣他才能多待些時日,就改口道:“禁地用來看護秘密向來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越是大字標在那裡,越容易勾起他人好奇心,惦記的人多了就總有好事者費盡心思來試探,遲早要洩密,倘若就擺在眼前,人們往往還注意不到,這樣不是更安全。”
他似乎覺得我說得頗有道理,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胡扯了什麼淡,只聽他隨意評判了一句:“如此,天庭本身就是個禁地。”
我覺得再這樣討論下去不知道要扯到哪個地方去了,於是想著轉移話題,這一開口,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軒宸君此番前來,怎麼沒有巫後同行。”
我眼見著他的神色變了變,天地良心,我話中此巫後非彼巫後,不過是想試試他有沒有娶親,一時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些,這些事我完全可以之後隨意拉個神仙問問,而那個巫後,早就在神巫對戰時灰飛煙滅了。
由此可見軒宸君著實是個有修養的神仙,對於我失言提的這個敏感問題他臉上也只是一閃而過一絲不悅,若不是我時刻猜度著他的情緒也察覺不出,他看似略有不解對我道:“清歡難道不知,小神尚未婚配。”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松氣之餘還帶了些許歡喜,歡喜之餘又有些尷尬,我的試探之意莫不是太明顯了,訕訕道:“可能是我常年待在天庭,又總被督著鑽研修行學藝之道,難免訊息閉塞了些。”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厚著臉將這句話順暢地講出來的,似乎剛剛還在與他討論凡間美食趣事,而且也確是在五千歲當天他的幫助下才渡過的天雷劫。
他倒很給我面子:“清歡你是天帝之女,又是軒轅上神的徒弟,受的管教自然比旁人要嚴格些,也自然比旁人要優秀得多。”
我腦袋裡一直回響著他這句比旁人優秀得多,如果我冷靜下來琢磨這句話,應該能想到,這句話暗含著我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我生得比旁人好。
我本身其實微不足道,只不過因為是天庭的帝姬而特殊,這興許很不公平,但是事實如此,就如同司命那本簿子上,她偏愛的人命格往往能好些,如果我們神仙的命數也有我們所不知曉的力量在控制的話,那我一定是被偏愛的那一個。不過後來事實證明,命數都是公平的,尤其對於那些不勞而獲的,都是要遭天譴的。
我們就這樣在天庭瞎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天庭的一些趣聞軼事,他卻不太跟我講巫族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問,盡管多年過去了,神族和巫族的關系多少還是有些尷尬。
不自覺就走到了我的清歡殿,哪有不邀請他進去的道理,這一進去,才發現裡面熱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