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省事,埋都不用埋。”居之樣收起照片。年少時,他們第一次到戰地,安然歸返,拍了這照片紀念活著,六人互相約定把照片帶在身上,誰先死掉就紅筆把他劃掉,免了葬禮追思儀式。
他們把生死看得很開,卻仍對某些事物執著不已。松亞傑到現在還等著那名戰地孤女,安秦這些年不近女色、抱定獨身念頭,莫威廉死活也要爬回荊棘海無國界韋安平身邊……
他的眼睛一對上她,便難以挪移半寸。居之樣覺得自己與那些夥伴兄弟越來越像了——他的視線膠在何蕊恩身上,叫喚她的聲音像夢一樣沉柔纏綿。
“蕊恩,”他閉垂慾望過多的灰藍眸子,說:“假使我們在賽程中遇上暴風雨,一樣可能會死掉,你要是擔心害怕,一開始就不該上船。”
何蕊恩在他唇上吻了一記。“我不怕死。”
居之樣睜開眼睛,略顯驚訝地看著她。她笑了起來,說:“我要守夜——”
“那就先把甲板弄幹淨。”他指著帆影下一顆顆散落的草莓。
她說:“你吃掉就好——”嗓音消失,被他吃掉。
事情發生在s賽進入第五天的早上。
連續四個晴朗天,太陽神感到疲倦了。淩晨四點鐘左右,海上下起雨,原先毛毛細細,落入海面無聲無影。半小時後,不對勁了。
居之樣被何蕊恩叫醒。
那是他結束守夜,睡不到兩小時的狀態下,昨晚守夜前依然有段愉快性感時光,他以為她應該如前幾日那樣累壞了,沒想到,她今天似乎比他有精神。
“居之樣,醒醒。”她冰冷的小手拍著他。
居之樣張開眼睛。何蕊恩頭發淩亂,神情緊張。“怎麼了?”他下床,扶起跪在床邊的她,一面穿衣褲,一面聽她說——
“氣壓計滑降許多,可能會有暴風雨。”
罩上防水衣,他們進到駕駛艙。無線電頻道傳來訊息,流浪者號的海英說他看到一團光暈,那可能是龍卷風。沒多久,鶴棲號的羅煌也報出訊息,閃電擊中他的桅杆,附近海域的莉莉週週號有個成員病痛危急,醫療船無訊息,請有醫療背景的參賽者前往協助,他尚未說清楚位置,聲音便中斷。無線電被風雨擾亂通訊。
海上起了大浪,居之樣準備收帆,何蕊恩在他身上繫好安全導索,他說:“你進船艙看看能不能用儀器找出莉莉週週號——”
“你要去?”她知道他是醫師、是慈善人,但這一趟,極有可能教他失去領先局勢,沒了百萬美金鞏固慈善體。“醫療船會找到他們——”
“蕊恩,你是助手,聽我的!”他捧著她的美顏,在她紅唇狠狠印下一吻,旋即將她推進艙房。
風雨漸趨狂暴,大浪打上船艏,居之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好最後一張帆時,強光雷電猛落船艇前後。
“居之樣!”何蕊恩在艙內喊叫他。
“別出來!”居之樣揚聲回應她。“我沒事。”順著她系在他身上的安全導索,扯繩前行,彷彿是她將他拉離暴風險境。
回到可供避難的船艙,她給他送上幹毛巾、熱茶,做稱職的助手。
“找到那艘船了……”
在惡劣的海象之中,他們往回航行六海裡,找到快遭巨浪吞噬的莉莉週週號,無國界慈善組織的居醫師排除萬難上了那艘船,診斷病患是急性闌尾炎,大明星regen小姐嘗試恢複莉莉週週號的通訊,與醫療船搭上線,時間已又過了四個鐘頭。
強烈暴風雨沒有轉緩的趨向,醫療艇到達時,他們沒辦法把病患渡上船,大會派出的直升機也因天候過差無功而返,最後,由居醫師執刀、regen小姐當助手,在搖搖晃晃的莉莉週週號完成緊急手術。
像是拍了一部災難電影,何蕊恩走出莉莉週週號船艙,對居之樣說:“我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電影裡也沒有——”
“你演過南丁格爾,不是嗎?”居之樣說:“你表現得不錯——”
“你看過我演的電影?”她抬眸,一道光芒暈落在她美顏。
居之樣探手撥撩她頰畔的發絲。
天上的深紫雲朵退散了,卷進高空盡頭,陽光舔開一片淨藍,雨已停歇,即便海浪未平息,強度也遞減幾級,待命在莉莉週週號右舷的醫療艇上,有人走出船艙,觀望著要登上莉莉週週號。
“蕊恩,我其實——”
何蕊恩眸光晶亮流轉,一笑,不等居之樣說,輕盈旋身,走往另一側船舷。
該回初花凜凜了。他們離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