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作不覺,順手將自己的金冠從沈采采手裡接了過來,丟到一邊去,正欲抬手把外衣給脫了,倒是叫沈采采攔了一下。
沈采采現下已覺出自己對皇帝底線越來越低——偏偏原主和皇帝兩人吵架的原由她還不知道,終究放不下心去,無法真正毫無芥蒂的與皇帝恩愛著。這些日子也是虧得又顧沅沅在身邊,沈采采這才能平心靜氣、剋制許多。眼下,他們兩人已經在一張床上,沈采采哪裡還敢叫皇帝脫外衣,連忙按住他的手,小聲道:“就躺一會兒,哪裡至於還要脫外衣?”
皇帝看她頰邊微紅,好似白玉染霞,竟有幾分豔色。他原是心疼沈采采昨夜裡沒睡好,想著抱美人補個眠,不欲逗人,可眼下見她這模樣卻又覺得心下癢癢的,不禁逗她道:“就脫個外衣,你怕什麼?”
沈采采忍不住瞪他。
皇帝伸手抱住她,把人往懷裡壓了壓,笑著道:“好了好了,都依你便是了.......”頓了一下,他又低聲道,“朕抱你睡吧?”
沈采采還要推他,可皇帝的手臂卻和鐵鑄似的,一時也推不開。
皇帝這頭摟著人在枕邊躺下,又伸手把被子拉起來,蓋在沈采采肩頭,撫了撫她披散下來的烏發,哄孩子似的道:“睡吧......”
沈采采一時氣不過,忍不住仰起頭,張嘴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皇帝神色淡淡,眉間卻有幾分縱容的笑意,只由著她咬:“要咬就咬重些,留個印記就再好不過了。朕晚上還要和人議事,到時候整好能給那些兒人開個眼見......”
沈采采:“.......”好,好不要臉!
正所謂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沈采采到底是要臉的,聽說皇帝這麼說,她哪裡還能咬的下去,只好恨恨的背過身去,拿自己的後腦勺對這皇帝。
皇帝逗完了美人,正欲闔眼休息,眼角餘光正好瞥見沈采采那落在枕邊的烏發,心下一軟,倒是用指尖將兩人的烏發都攏在了一處。看著他們兩人交纏在一起的烏發,皇帝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他和沈采采折騰了這麼多年,每回都是心累時又見些微曙光,而未至黎明卻又有變故......如此迴圈反複,彷彿是把人的一顆心放在油水裡煎熬,把心頭最後的一點希冀都煎出來——似皇帝他這樣的聰明人,自然是能夠感覺到沈采采對著自己時那日漸軟和的態度。可賀家師兄弟馬上便要入京,接著便是要解百日樂。待得解了百日樂之後,沈采采必是會想起之前的一切......
到時候,她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呢?
是放下往日裡那些爭執與猜忌,重又合好?還是,重新回到最開始那相敬如冰的時候?
.......
皇帝心裡想著事,雖身下是軟榻高枕可依舊滿心的煩悶,便是闔眼睡著時都是微蹙著眉頭,微微繃緊了面容。
皇帝與沈采采在屋內歇下,左右服侍的宮人太監們早便由周春海領頭帶了出去。周春海最是機靈,聽著裡頭床榻那兒的動靜,這便主動守在了門邊,只怕外頭有人擾了皇帝與皇後的好眠。
恰好清墨與顧沅沅從園裡折了花回來,看到守在門外的宮人太監們們卻是有些吃驚。清墨心裡有些計較,趕在顧沅沅之前上去,低聲問周春海道:“你們怎麼都在外頭,陛下和娘娘呢?”
周春海往內室裡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正午睡呢。”
清墨聽了這個,自是不敢再帶顧沅沅進去,這便轉頭與顧沅沅道:“陛下和娘娘都睡了,顧姑娘昨夜裡也沒睡好,不若也去偏殿躺一會兒?”
顧沅沅噘著嘴,有些不大樂意。
清墨生怕她鬧騰起來吵著裡面的皇帝與皇後——這兩人可都好久沒安安靜靜的一起睡過了。她這便把手上的捧著的插花瓶兒都遞到身後宮人的手裡,拉著顧沅沅的手,半扶半推的把人推偏殿裡,小聲勸她道:“顧姑娘便是為了娘娘好,也該給娘娘和陛下留些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才是。娘娘與陛下畢竟是夫妻——夫妻兩個總有些話是要避著外人的.....”
顧沅沅心裡也知道自己總纏著沈采采不好,可仍舊有些委屈:“我,我又不是外人。”
清墨聽著這話,不禁暗道:你又哪裡算是內人了?
不過,這畢竟是皇後的親表妹,清墨也只得耐下心來勸她道:“顧姑娘自然不是外人,可再好的姐妹也沒有時時都黏在一起的道理。這會兒娘娘和陛下已是睡了,自是不好再去吵的。顧姑娘不若也躺一會兒?“
顧沅沅還欲再說,清墨已經把人拉去榻上,哄她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