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瞪他一眼,想起昨日的事以及夢中的事情,她的心情多少還是有些複雜的。要說不氣,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說真氣好像又發不出火來......
想了片刻,沈采采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陛下昨日究竟為何要如此。”
皇帝聞言,終於找著了甩鍋的機會,立時便毫不猶豫的把鍋甩給了孫宗田:“昨日朕與孫卿說事,正好去歲說了要賞他幾壇禦酒,索性便陪他喝了幾杯。他也是酒後胡言慣了,多說了幾句。朕喝得有些暈頭,就信了他的鬼話......”
沈采采沒有說話,皇帝便厚著臉皮湊過去,貼著沈采采的耳邊,低聲認錯道:“好了,這回是我錯了,下回一定不再做這種事了。你再信我一回?”
皇帝的鼻息貼得太緊,那溫熱的氣息幾乎便似熔岩,能將人給燒得連骨頭都不剩。
沈采采稍稍出了下神,下意識的往邊上退了退,待反應過來才又扯出虛偽的笑容,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陛下金口玉言,我又怎敢不信。”
雖然沈采采這話有些口不應心,但她這話也是預設了揭過此事。
皇帝鬆了一口氣,又在心裡道:雖然不能再裝醉,可是聽孫宗田那日的話,裝病裝傷什麼的似乎也不錯?皇帝心裡琢磨著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面上倒是越發的沉靜莫測。
晉王憋了一會兒,眼見著皇兄和皇嫂也不吵了,這便又歡歡喜喜的說起了他的事情:“對了,明天就要會考貼榜了,到時候我要去賭坊看看——上回我壓了二十兩銀子,指不定能贏回一百兩呢。”
沈采采暗道:就你手上那端著的茶盞怕都不止一百兩呢。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晉王怕是不在乎這些的——晉王一出生就長在宮裡,怕還沒有真正接觸過銀錢之類的事情。雖說,因為前朝末帝的緣故,他三歲前還與元貞皇後一同在末帝後宮裡熬日子,但也正因如此,待得太.祖皇帝登基,對著幼子自是百倍的愧疚痛愛,就連皇帝這做哥哥的也格外顧惜他.......所以,晉王大約也就是整日裡悶在宮裡無聊,難得出一趟宮,這才得了些興趣。
這般想著,沈采采不由逗他:“就算那祝修文考不中會元,那也不一定就是你選的朱丹啊。”
晉王這便鼓了腮幫,帶了點難得的孩子氣,哼哼道:“反正,到了明天,肯定是我贏的!”
沈采采不禁一笑,笑過了之後又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理來說,會試排名肯定是需要先在禦前過眼的,既然是明日張榜,那現今皇帝八成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皇帝自是注意到了沈采采那看過來的目光。可他面色不動,依舊是眼瞼低垂,垂眸看著手中茶盞,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沈采采總覺得他看上去有點欠揍,那模樣活似在引誘人“想提早知道答案?來問朕啊(o)~”
沈采采哼了兩聲,只端著茶盞喝茶,連眼角餘光都懶得往他身上掃——反正又不是她在賭坊壓了銀子,有她什麼事?哼!
第二日,禮部果是準時把會試的名次榜單貼了上去。
雖說天氣不大好,外頭還有些小雨,但這麼一點小雨實在是一點也不影響禮部公佈會試名次時街頭熱火朝天的盛況。
先前雖有會試考題洩露之事,但因為皇帝的緣故,禮部臨時換了考題,這考題洩露之事也就這樣半遮半掩的過去了。那些買了考題計程車子也只是暗地裡罵幾句——畢竟,哪怕是他們心存僥幸的掏錢買了所謂的會試真題,心裡也不是完全相信這就是真的。眼見著買來的題目對不上,除卻那寥寥幾個真正知道內情的人之外,有錢的在肚裡罵自己傻;沒錢的在肚裡罵奸商騙錢.....
不過,這作弊的事總是不好與外說的,這些人便是吃了苦頭也只得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只有禮部侍郎呂四象比較倒黴,鄭啟昌視他為棋子,劉尚德把他當做吃裡扒外的內奸,皇帝拿他做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好在,呂四象也都六十好幾了,雖然有些不大甘心,但回頭想想自己這年紀也確實是不小了,現下又惡了頂頭上司劉尚德和皇帝,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的認了命,收拾下行李準備去泰山祭天——要是沒啥大事,這也可能是他最後一趟差事了,等完了回來,也該請辭回家......
然而,眼下滿街的人都盯著那新鮮出爐的會試名次榜單,就連前頭地震的災情悲況都被沖淡了許多。報喜的人冒著雨在大街小巷裡跑著賀喜,樂呵呵的從這些新鮮出爐的貢士手裡得了許多賞錢。還有不少似晉王一般,在賭坊裡下過注的人,也都緊張的等著最後的結果。
這一場會試,有人喜自然也有憂,不少沒考中的當街痛哭,還有考中的喜不自禁的在雨中狂奔,哪怕是踩著了水坑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本次會試的會元居然還真讓晉王給猜中了,真是朱丹——他生父早逝,乃是隨著寡母長大,一路苦讀終得今日之喜,得喜報時幾乎喜極而泣,忙不疊叩謝天恩,而排在他後面的正好便是早有才名的南地才子祝修文。
祝修文少有才名,被稱神童,先時還中瞭解元,正想著得個大三.元顯名於天下,沒成想這會元卻被個沒甚名氣的窮小子給搶了去,心裡多有幾分不甘,嘴裡雖是笑著與人騎馬遊街,可夜裡卻是喝了個酩酊大醉。就在他醉的迷迷糊糊間,忽而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叫人:“祝公子?”
祝修文懶懶的抬起眼去看來人。
那人倒是十分客氣的與他禮了禮,然後才道:“我家主人素是憐才,久聞祝公子之才,正有一樁大事想要託於公子。”他的聲音壓得極輕卻充滿了詭異的誘惑力,緊接著問道,“不知公子可願一試?”
祝修文冷笑了一聲,一把丟開手裡的酒壺。
那銅制的酒壺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滿地酒液流淌,那酒香更是醉人。
祝修文卻睜著一雙朦朧的醉眼,打量著這人,冷笑了兩聲:“這等好事,你何不去找新晉出爐的會元公?”
那人卻是一笑,每一個字彷彿都正好能入人心:“會元公?他算什麼?”
那人輕蔑而冷淡的笑了一聲,然後才輕之又輕的續道:“我家主人這樁事可是不小,若祝公子願依我家主人之意,那麼,別說是會元、哪怕是未來的狀元公也要被公子你比下去......”
祝修文的呼吸漸漸粗了起來,他被酒水泡的微微有些啞的嗓音不覺又低了幾分,問道:“到底什麼事?”話聲還未落下,祝修文又警覺的眯起眼睛,看著來人,緊接著問了一句,“你家主人又是哪一位?”
那人頓了頓,側頭往後掃了一眼——小巷巷口不遠處停了一架馬車,那是鄭家的馬車,鄭首輔家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午安,這肥肥的一章終於碼出來了,好激動(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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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言官諫言參考引用詹仰庇諫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