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很勉強的擠出笑容:“我就這麼一說,陛下你當然不是外人啦.....”說著,她拍了拍床榻空著的位置,軟軟的道,“您坐?”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光沉沉,神色不定。
雖然沈采采隱約猜到自己和原主性格相似,只要小心些,應該不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但她對著皇帝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壓力的,此時也只好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微笑,靠床坐著。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坐了下來,問道:“好些了嗎?”
沈采采心裡想著事,隨口敷衍道:“好多了。”
皇帝大約也沒是沒話找話,接著又問道:“適才看見二郎急匆匆的從你這兒跑出去,可是你們說了些什麼?”
沈采采底氣足了一些,實在不耐煩你來我去的對話,生怕再扯出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陳年舊事來,於是便幹脆的進入正題:“我和他說了要去東奚山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問陛下呢——什麼時候啟程去東奚山?”不在宮裡的話,邊上的人也會少一點,環境多少也輕松許多,大概更方便她適應。
皇帝神色自若:“賀家師兄弟很快就到,等他們看過你的身體,確定沒問題了,就可以走了。”他這般說著話,忽而又伸出手,仿若漫不經心的握住了沈采采擱在錦衾上的柔荑,用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指在上面磨蹭,然後又收攏手指,下意識的捏了一下。
沈采采:.......你這是耍流氓知道嗎?
雖然沈采采也不大高興被人捏小手,但是想想這說不定是人家夫妻私下小習慣,她要反應太過反而會引人懷疑,所以也只好聽之任之,就當自己是少了一隻手,故作從容的問:“那賀家師兄弟什麼時候到?”
皇帝握著人的小手,只覺得好似握著一塊暖玉,那柔滑溫軟的觸感使他出了一會兒神。
好在,皇帝素來威儀甚重,哪怕出神那也是端著一張冷肅端正的臉,左右都不敢直視,自然看不出來。聽著沈采采這話,他方才從“摸到老婆小手”的喜悅裡勉強抽出一點精神來,咳嗽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應道:“大概明天吧。”
沈采采低著頭算了一下時間,琢磨著:“唔,所以說——大概二月裡,我應該就可以去東奚山了?”
皇帝倒是沒想到她這麼急,多少有些不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玉琢一般的指尖,語調微沉:“這麼急?”
沈采采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我這不是急著想去東奚山看梅花嘛.......”
她實在是受不了某人像捏橡皮泥似的捏她的手,狠狠心,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被人捏來捏去的手又給抽了回來。
皇帝輕輕的哼了一聲。
沈采采只當沒聽見這哼聲,無視了皇帝那不大高興的表情,接著往下說:“對了,我聽說馬上就是春闈了......天下學子瞻仰聖顏已久,陛下為人君又怎好因私廢公,在這個時候陪我去東奚山?”
這一套話是沈采采構思了大半天才想出來的,自覺於情於理都很過得去。雖然她現下對著皇帝仍舊一二的畏懼,但說出口的時候倒是不見半點的遲疑,並且還很殷勤的給出了解決方案:“要不然,還是我先去東奚山別宮養病,您留在京裡。等三月殿試結束了,把朝上的事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您再去東奚山?”
皇帝唇角不易察覺的撇了一下,忍不住又哼了一聲,聲音裡多少有些不悅。
沈采采自覺站在了道德高地上,簡直就像是纖塵不染的盛世白蓮,微微抬高下顎,半點也不心虛道:“陛下也不必顧慮我,我現今已經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您乃大齊天子,當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為重。”
這一下,皇帝終於笑了,他長眉一揚,線條凜然的唇角微微抿著。他本就生得五官英俊,這一笑,彷彿是光與影在他面上掠過,生出一種鋒利又鮮活的氣場。而他的笑容裡又帶了些更深的意味,那聲音有如金戈,一字一句皆是擲地有聲——
“朕是大齊天子沒錯,可你也是大齊皇後。”
“何為一國之後?配至尊而主宗廟,宜家人而及邦國。帝後齊體,乾坤德合,陰陽調順,此方社稷之福。”
“皇後若真心繫社稷,還是留在朕身邊更好。”
他神色不動,動作強硬的把沈采采的手又抓回了自己掌中,收攏長指,握緊了。
滾燙的掌心就這樣覆在沈采采的手背上,像是一塊柔軟灼熱的烙鐵,似是要把那溫度印到沈采采的心裡——一如這位大齊皇帝不容置喙且無法拒絕的強大意志。
沈采采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臉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瑪德,我就知道這是個心機屌!
比嘴炮,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