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魔門大殿之外,幾名魔兵匆匆趕來,居於其中的魔門大長老紀圖聽聞這聲,眉心折痕不由更深,扶杖起身道:“慌慌張張,又是如何?”
那魔兵進入大殿後便不禁緩下了腳步,只是臉上的神色卻緩不過來,仍舊透著倉促擔憂,他垂首對殿中人道:“大長老,三門七派的人已經在碧嵐山集結,恐怕……是想要強行攻上魔門。”
紀圖似早已料到有此一事,卻沒料到這事情會來得如此之快,他沉著臉半晌不語,便在另一道腳步聲快要到達大殿之時,出聲問道:“他們還有多久會到這裡?”
先前那人尚未回應,這時候另一道腳步聲已至殿中,堪堪走進來的人臉色同樣難看,向著面前的大長老紀圖道:“大長老,天罡盟帶著三門七派眾人已往魔門出發,恐怕半日之內便要到了。”
紀圖眉頭緊蹙,冷笑道,“這群家夥從前不敢有動作,當著縮頭烏龜,如今知道魔君大人受傷就都趕過來了,倒是來得挺快。”
“大長老,現下該如何應對?”四周魔兵皆開始擔憂起來,若是平日,魔門自不必擔憂這場攻勢,但如今——
紀圖沉著臉沒有說話,視線卻朝著大殿內中望去,簾幕之後不見人影,但紀圖卻知曉那擁有著至高力量的,魔門所賴以信仰的人就在其中。
魔君受傷,天罡盟帶領三門七派在這個節骨眼上進攻,如今的魔門,究竟要如何……
紀圖沒能夠想下去,因為就在此時,殿內簾幕輕晃之間,那道代表著所有魔門之眾信仰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參見魔君!”紀圖眼中滿是虔誠,話音間已是垂眸肅立。
後方眾魔將與魔兵亦紛紛下跪,殿內霎時只餘下一種聲音:“參見魔君!”
明傾自簾幕後緩步而出,負手落座,寬大的黑色衣袍拖曳至地面,袖風掃過之間,殿內燭火微微一晃,複又恢複光明。
殿內無聲,所有人皆在等魔君開口。
明傾一手支於座中扶手之上,神態慵懶如常,甚至不似受傷姿態,他似笑非笑向著眾人望去,只將所有人看得冷汗涔涔,方才淡聲道:“現在的魔門就是這番模樣?”
他不過輕聲一語,話音飄至眾人耳中,卻猶如千鈞之重,眾人俯身不敢抬眸,縱然是大長老也不敢多言,蒼白著一張臉等待魔君接下來的話。
明傾托腮道:“人界還沒打過來,你們先自亂了陣腳,莫怪你們始終走不出這區區山門。”
“魔君大人。”紀圖緊繃著臉,心中擔憂已極,卻又不敢在魔君面前有所表現,只得苦笑道,“現下……眾人該如何是好?”
明傾瞥他一眼,道:“他們要來,讓他們來便是。”
“可是……”
紀圖猶有遲疑,明傾挑眉笑道:“憑你們這幫廢物,難道攔得住他們?”
語聲一滯,紀圖面色霎時蒼白,憋了片刻卻仍是搖頭道:“我等縱不畏死,也不敵中原人多勢眾。”
兩百多年前那一遭重創,魔門再不複昔日盛況,是以才一直蟄伏於深山之中,直至十年前魔君複活,群魔才終於再度現出。
明傾對這些事情自然清楚,他於是又道:“所以放他們進來又如何?”
“可是……”紀圖仍自擔憂,看著座中的人道,“魔君您的傷勢。”
不待紀圖將這話說完,明傾不過隨意一瞥,便將他未曾說完的話給看了回去,紀圖知曉自己失言,連忙埋下頭來,明傾袖風輕掃,已閉目道:“你們退下吧。”
魔君既已下令,旁人自不敢再多言,紀圖等人雖不解魔君用意,卻仍是隻得依言退下。
一行人推至殿門處,才聽得明傾的聲音自殿內傳來,一如往昔傲然冷冽。
“他們要來,就讓他們進來。我在這裡等著他們,就看他們是否真能殺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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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傾為什麼會將自己受傷的訊息故意傳出,宴夏始終無法明白。
回到書房之中,葉題聽完宴夏所說,沉吟片刻方道:“若當真如此,他放出這個訊息,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他根本沒有重傷,他放出訊息不過是想引中原正道前去魔門,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宴夏何曾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這樣的可能立即便被她否定道:“不可能,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葉題輕笑一聲,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改口道:“你相信他。”
“是,我相信他。”宴夏毫無猶豫。
葉題於是道:“那麼還有另一種可能。”
宴夏怔怔看著葉題,幾乎與葉題同時想到了某一種可能,她一顆心突然狂跳起來,那種聲音幾乎要將胸腔震碎。
葉題的話音傳入耳中,清晰而肯定:“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本就想讓那些人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