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這句話比之方才那句還要讓人震驚,宴夏喃喃的說著,幾乎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因為就在宮間的話語中,提及了已經久已無人說起的“五道”二字。
同時震驚出聲的還有四象圖,它看來也驚訝無比,忍不住自己飄了起來,一幅畫在宮間的身側繞來繞去,大聲又道:“你說五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宮間含笑斂眉,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後方默然不語的明傾。
宴夏不知為何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搖頭道:“明傾公子幫了我許多,這些事情不必迴避。”
宮間堅持的看著明傾,卻仍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目中依然是禮節性的笑意,但那般笑意卻透露著疏離。明傾迎著宮間的視線,很快回望了宴夏一眼,頷首輕聲道:“我在外面等你們。”
“明傾公子!”宴夏喃喃喚了一聲,心中有些歉意,卻仍不明白為何要將明傾迴避。
在她看來這世上除了幹爹幹娘,明傾便是她唯一所能夠相信的人了。
但宮間顯然沒有這樣想。
他一直注視著明傾離開房間,合上房門,等到門外徹底沒有了聲響,他才終於收回視線,喃喃道:“原來是前任盟主。”
宴夏沒有聽懂他語氣中的意思,然而待要再詢問,旁邊的四象圖已經迫不及待的將方才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說五道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來找我們究竟是要說什麼?”
四象圖所問的,正好也是宴夏所想知曉的問題。
宴夏滿懷心事看著宮間,宮間對於宴夏的態度自始至終皆是畢恭畢敬,他躬身道:“這正是我來找小姐的目的,或者說我不該稱你呼為小姐,而是……宗主。”
“宗主”二字自宮間口中說出,使得宴夏身形驟然頓住,就連收在袖中的手也不覺握緊成了拳,她努力去辨認宮間方才那話的意思,卻又不敢將心中的猜測輕易說出,一時之間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靜默。
直至四象圖終於自震驚中清醒過來,不可置信的大聲問道:“你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問出這話之後,它像是又怕自己的猜測落空,還沒等宮間回應,它便接著又道:“不可能,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從來沒有人有半點訊息,宴夏這丫頭也說了,宴蘭庭他們要不是因為五道的事情,也不會……”
宮間依舊在笑,他安靜聽著四象圖的話,笑意緩和不見絲毫陰霾。
四象圖突然就說不下去了,畫像上的聞北雲目光懷著期待,又似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像是在求證什麼。
宴夏始終沒有開口,但卻同樣等待著。
宮間便在二者的視線中點頭,輕聲應道:“不錯,五道還在。”
五道還在。
不過四字,卻像是千斤重鼎自天降當頭砸下,激起萬丈塵濤,隨之塵埃盡落,萬裡皆明,宴夏覺得自己胸中似有一口濁氣,終於自這一句話間緩緩釋出。
·
五道仍存於世間。
這無疑是近來宴夏所聽過最令人震驚,也是最好的訊息。
但也因為這訊息實在是太過震撼,所以縱然是宮間將一切在宴夏面前解釋出來,宴夏與四象圖依然還在驚訝之中久久未能言語。
“……我本一直跟隨在主人身後,當初五道之亂驟起,宴先生與主人去救洛書宮之主,臨去之時,曾經救下一批重傷的五道眾人交予我來照顧。”宮間將當年之事一一道出,宴夏凝神聽著,這才聽得此間原委,“他們都留在葉宅當中,但不過多久,中原便傳來了五道覆滅的訊息。無憂谷趁亂覆滅五道,所有人皆未曾倖免,而五道中最後剩下的,便只有留在葉宅中的那一批傷者。”“
“無憂谷既要五道覆滅,自然便不會漏掉葉宅中的那群人。他們很快便找到了葉宅當中,並派出最強的高手,血洗葉宅。”
這不是一段太好的回憶,但卻是不可避免的回憶,宴夏緊拽著自己的袖口,咬唇聽著這番談話,示意宮間繼續說下去。
宮間低垂著眸子,原本無時不掛在臉上的笑意終於漸漸斂了下去,他聲音低沉著道:“那一戰死了很多人,天下間所有人都認為葉家已在那一場戰鬥中消失,五道早已隨那一戰覆滅,但好在——”
他長長嘆了一聲,目中別有深意,話音也變得沉重幾分:“好在我們沒有讓主子失望。”
“最後我們開啟密道將五道眾人送出葉宅,葉家上下二百七十六人,還剩七十九人,五道傷者一百零三人,還剩八十九人。”宮間始終低著頭,宴夏看不清他的神情,聽見這番話,卻是不覺握緊了雙手,又緩緩松開。體內微覺寒冷,隨之又漸漸感覺到了灼熱的溫度,熾灼仿若焰火驟明。
宮間話音已經不再如方才那般平靜,他接著又道:“這些人如今都在,兩百多年了,五道從沒落至今,我們始終尋不到你們的蹤跡,也無法將此事告知主人,但我們一直在等。”
“如今,總算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