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原本栩栩如生的容顏,如今真的彷彿有了生命般動了起來,有著自己的神態和氣韻,那畫像中的人挑眉看著宴夏,待與對方視線接觸之後,才又似笑非笑重複方才的話道:“我就是聞北雲。”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宴夏心下微震,難以回應,然而就在她幾乎要相信這一切,相信眼前所見的古怪景象之際,明傾的聲音驀然自旁傳來,打斷了畫中人的話道:“你不是聞北雲。”
聽聞這道聲音,宴夏與畫像上的人同時回頭往明傾看來。
明傾神情若有所思,接著輕聲道:“聽聞那場戰鬥中,為了開啟陣法將魔眾阻擋在此,洛書宮主聞北雲將自己最重要的法寶留在了這裡。那樣法寶是一幅畫卷,它的名字,叫做四象圖。”
說到這裡,明傾看著畫卷,認真且確定道:“你就是四象圖。”
石室內再次靜了下來。
外面的玄陽派眾人還在交談著什麼,聲音隔著牆顯得有些模糊,宴夏聽得不甚清晰,卻也沒有空去聽那些話。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剛才發生的事情所牽走,沒有辦法再分神去理會別的事情。
說話的是畫卷,也不是畫捲上的人,這樣的事情,宴夏怎麼也沒有料到。
那副畫卷在石室的牆上沉默良久,久到那畫像上人物的眉眼再次靜止,似乎從未動過,直到快要讓人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的時候,它才終於再次開口道:“不錯,我不是聞北雲,但這畫上的人,的確是聞北雲。”
這並未出乎明傾的預料,他說破了畫卷的謊言,便沒有再開口。
對於一幅畫卷竟然會主動開口說話,他好似沒有半點驚訝。
而那畫捲上的所繪的聞北雲眉峰輕挑,神態仿若真實一般,他隨之看了明傾與宴夏一眼,再次開口問道:“聞北雲呢?五道的人去哪了?我感覺到這小丫頭修行有洛書宮功法,她是洛書宮的人對不對?你們是來帶我回洛書宮的嗎?”四象圖話音說到這裡,驟然一頓,因為它似乎直至此時才注意到宴夏的容貌,畫像上的人神情瞬時變得古怪起來,他像是在竭力去理解著什麼,然後他喃喃著問宴夏道:“你究竟是聞北雲的……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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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形已經讓宴夏沒有機會去想一幅畫為什麼會說話。
她所能夠知道的是,這幅畫卷叫做四象圖,乃是當初洛書宮主聞北雲的隨身寶物,它自兩百多年前便被留在這裡鎮壓此處妖獸魔物,直至今日從未離開過,自然也並不知道兩百年間關於五道所發生的一切。
直到明傾與宴夏將一切告知於它。
突然之間知道五道覆滅的變遷,似乎讓它一瞬之間失去了交流的能力,一瞬之間宴夏幾乎覺得它又變成了一幅再普通不過的畫卷。
但下一刻,它便尖利著聲音叫了起來:“聞北雲死到哪裡去了?!我不相信!五道怎麼可能沒了?你們一定在騙我!你們這些混蛋一定是在跟著聞北雲那個老家夥騙我,把我放到這幾百年不聞不問,現在一來就跟我開這種玩笑!”
宴夏沒有開口,縱然很多人都告訴她,她是五道最後的傳人,也曾經對她說過五道的故事,但她卻很難去理解關於五道的一切。
因為她從小生在南河鎮,她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五道那時候究竟是什麼模樣,她於其間,自然便少了懷念。
但四象圖不同,它雖是法器,卻曾經跟隨著聞北雲出生入死,見證過五道的輝煌與巔峰,也見證過最激烈的廝殺。
它當真就像是個瀕臨崩潰失去了理智的人一般,用著一張屬於聞北雲的臉開始不斷吼叫與咒罵。宴夏在旁想要開口安慰些什麼,然而還未及開口,一道聲音便打斷了它的所有嘶吼。
四象圖不得不停了下來。
“……”
那道聲音也是吼聲,但是那聲音轟然如雷,瞬間蓋過了四象圖的所有聲音,打斷了它所有的悲傷情緒。
於是它變得更加氣憤起來。
就在這時候,山谷的地面再次搖晃起來,整個山洞也隨之變得動蕩不安,石室外很快傳來玄陽派弟子們驚慌失措的聲音,隨之便是一陣石塊碎裂的聲響,宴夏微微一怔,還未及動作,便見一道黑影倏然間竄入室內,在光符黯淡的光線之下,一隻巨大的觸須穿過山洞甬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黑色的長須蠕動著,堅硬的皮肉攪碎石塊,瞬時襲向宴夏。
情急之下,宴夏幾乎什麼也無法去想,她只來得及在一切發生之際倉促後退,順勢捉住身旁東西朝著那突然闖入此間的可怖怪物扔去!
一道憤怒的叫罵聲頓時隨著那東西飛了出去。
“……”宴夏這才發覺,那被她隨手扔出去的東西,正是四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