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道與鬼門無憂谷等勢力還在交戰之中,而明傾被抓,他們要八大世家自這次戰鬥中抽手不得再戰,這對於正道來說,無異於戰敗投降。”
宴夏聽得緊張,連忙問道:“那怎麼辦?”
荀周無奈的嘆了一聲,回頭問宴夏道:“一個人的性命重要,還是一群人的性命重要?”
這話換來了宴夏一愣,她神情複雜默然看著荀周,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
荀周道:“明家為了這一場仗,主動斷絕了與明傾的關系,道是不論邪道想利用明傾的性命做什麼,皆無法再威脅明家與八大世家。”
宴夏眸子大睜著,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
被最為親近的人拋棄是什麼樣的感覺?
宴夏不敢去想,因為她從來沒有嘗過那樣的滋味。若是如荀周所說,那時候的明傾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什麼也不會,從小就生活在世家的照顧之下,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風浪摧折。被人捉走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恐慌害怕,靠一點點微薄的期待支撐著自己,等待家人前來救他?
可是他沒有等來旁人的救助,他最終等來的是明家與他斷絕關系的訊息。他被人拋棄在邪教陰寒的地牢裡,那時候的明傾究竟是怎麼過下去的,宴夏根本無法想象。
“他後來……是怎麼得救的?”宴夏不願再想,於是急切地跳過了那一段過往,詢問起接下來的事情。
荀周說到此處,卻變得猶豫起來,他搖頭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有人說明傾被明家拋棄心中生怨,所以加入邪道無憂谷為其做事,也有人說那是無憂谷故意為之派人假扮,反正三門七派有很多人死在他的手上,他的事情也挑起了中原內亂,最後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中原死傷無數,他也就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等到後來中原內亂好不容易結束,他的名字自然也成為了禁忌,旁人皆不願再提起。”
“不……不會的……”宴夏喃喃著搖頭道,“那些事情一定不是明傾公子做的,他不可能幫那些人做事!”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誰知道呢。”荀周對於當年的事情早已經不再追究真相,“反正後來他失蹤了,失蹤了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當年的明家大少爺究竟去了哪裡,直到很多年以後,天罡盟老盟主葉善重傷去世,他臨去之前,將天罡盟盟主之位交給了他唯一的弟子。”
宴夏已經猜到了那人的身份:“那是……”
“那個年輕人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出現過,但他的確是葉善的傳人,他嚴肅冷靜,行事果斷,年紀輕輕便擁有著遠超旁人的實力,中原群雄本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盟主有所不滿,但卻無人能撼動他的鋒芒。他戰魔門,除魔君,也帶領眾人解除了來自海外十洲的威脅,中原在他的帶領下變得越來越安寧,那個時候,他就是中原正道的主心骨。”
這個故事宴夏也聽過,但卻不是從小爹的口中,而是從藥鋪學徒薛漫的口中,薛漫曾經離開南河鎮在外遊歷,而她回來之後,滿臉激動的便對宴夏說起了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強大的中原盟主。
他的名字叫做宿七。
“三年前,十洲大戰之後,有人揭露了如今的天罡盟盟主宿七就是昔日的明家大少爺明傾。”荀周語聲依然不緊不慢,身在局外講著局內的故事,“一個身份是為整個中原耗盡心力的英雄,一個身份是當初害中原陷入內亂的罪人,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你說大家能怎麼辦?”
宴夏不能理解,“他作為盟主為中原做了那麼多,還不夠讓大家信任他嗎?”
“或許有不少人相信他,但也只是他們自己相信而已,沒有人敢把整個中原的重任再交到他的手上,沒有人擔得下這個後果。”荀周特地看了宴夏一眼,無奈笑道:“小宴夏啊,你明白了嗎?”
宴夏是明白的,但是她卻又矛盾的不想去明白這些事情,它們讓她意識到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的無法左右。
還能怎麼辦呢?宴夏的確也想不出來。
“最後宿七辭去了盟主之位,離開了中原紛爭,這才有了後來的蘇傾。”
宴夏靜了片刻,想到剛才中原眾人見到蘇傾時候的神色,又道:“所以他們剛剛才會是那種反應……”
“嗯,是啊。”荀周挑眉笑到,“不能再是盟友,卻又不情願將他當作是敵人,明明是曾經帶領他們戰鬥的盟主,如今卻必須要防備於他,其實李壁他們,應該也不知道用什麼態度面對他好。”
趁著宴夏發怔之際,荀周又道:“不過說起來也不怪大家一開始沒認出他的身份,他的變化真的太大了,他當盟主的時候,旁人可是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不光是邪道怕他,就連正道自己的人也對他又敬又怕。”
宴夏想到之前蘇傾也說過曾經有很多人怕他,那時候宴夏沒當真,如今才明白這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兩人一路前行一路交談,穿過幾處僻靜的院落,最終到了一間小屋旁。天色尚早,但兩人也有一天一夜未曾閤眼,荀周推開房門,看了其中一眼道:“我這北硯莊被破壞了不少地方,還要招待不少人,這裡安靜,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吧,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再來找你。”
這般安排好了,荀周便要離開這處院落,然而宴夏卻在他轉身離開之前當先喚了一聲,等荀週迴過頭來,她又欲言又止起來。
頓了片刻,宴夏到底仍是擔憂道:“明傾公子……”
“他這次幫了我們,我得謝他才是。”荀周搖了搖頭,從腰間摸出酒囊喝了一口酒,隨之才又道:“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走是留,到底要去哪,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你自己好好休息,多的事情就不用去考慮了。”
應是確實還有要事要忙,說完這話之後,荀周很快就離開了此處。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經過了這番談話之後,宴夏是怎麼都沒辦法安心休息了。
只要閉上眼睛,關於明傾的事情就會一遍遍在她的腦中浮現,她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想到明傾自人群注視中離開時候的背影,只覺得便覺得有許多東西悶在胸口,怎麼也無法發洩而出。
不知道究竟輾轉了多久,宴夏終於再次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披衣起身推門走出房間,卻沒料到不過剛走出房間,她便毫無預兆地撞見了那個讓她久久無法入睡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