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年,寒冬臘月,冷宮。
破敗的窗欞糊著透風的舊紙,鵝毛大雪灌入,殿內寒如冰窖。
沈清鳶蜷縮在角落裡一堆散發著惡臭和黴味的稻草上,早已沒了人樣。
她曾經是名動京華、才貌雙絕的太傅嫡女,如今卻瘦骨嶙峋,臉色灰敗,渾身遍佈著青紫的凍瘡和被獄卒虐打留下的舊傷。
蝕骨的毒藥早已侵入五臟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滾燙的血腥氣,彷彿有無數把鈍刀在體內反覆切割。
可這點痛楚,比起她心頭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又算得了什麼?
宮門被沉重地推開,灌入的寒風讓沈清鳶控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是帶著碎肉的黑血。
兩道明黃與嫣紅的身影,如同地獄來的勾魂使者,出現在門口,將殿內最後一點微光也遮擋殆盡。
新帝蕭澈,她曾傾盡家族之力、賭上一切助他登頂的夫君。
新後蘇憐月,她曾視若親妹、無話不談的知交好友。
此刻,他們並肩而立,一個龍袍加身,面容冷漠威嚴;一個鳳冠霞帔,笑靨如花,眼底卻淬著毒液般的快意。
蘇憐月手中,甚至還端著一個食盒。
【來了來了!今日份的折磨套餐!看看這次又是什麼好東西!】
【賭五毛!是那碗用她兒子骨頭熬的湯!】
【哈哈哈!還真是!憐月真是懂我們想看什麼!】
【快!懟到她臉上!逼她喝下去!】
【弱弱的說,就沒人覺得,用小孩子熬湯有點太殘忍了嗎?】
【樓上聖母滾粗去!】
【看她那副鬼樣子!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了!陛下和憐月真是仁慈,還給她送“補品”!】
腦海中那些冰冷、惡毒、幸災樂禍的評論瘋狂刷過,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沈清鳶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這些彈幕,在她被關入冷宮之後,突然出現,讓她知道了,她的丈夫,還有姐妹,是怎麼對她的。
可惜,出現的太晚了,她醒悟的,也太晚了。
“清鳶,”蘇憐月走上前,將食盒放在地上,聲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風,卻帶著最惡毒的芯子,“你看,陛下和我,還記著你呢。這是特意給你熬的湯,滋補得很,趁熱喝了吧。”
食盒開啟,一股濃郁又詭異的腥甜氣息撲面而來。
沈清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出來,卻只嘔出幾口酸水和血沫。
她的孩兒……她那剛滿週歲,粉雕玉琢,會對著她笑,會咿咿呀呀叫“娘”的孩兒……竟被這對狗男女害死,還被熬成了湯,送到她面前!
“姐姐怎麼不喝?”蘇憐月故作關切地蹙眉,“這可是陛下的一片心意。你若不喝,豈不是……辜負了陛下,也對不起我們早夭的皇兒?”
蕭澈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彷彿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碼。
“蘇、憐、月!”沈清鳶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我待你如親姐妹!你為何……為何要如此歹毒?連一個襁褓小兒都不放過!”
“歹毒?”蘇憐月掩唇輕笑,眼中滿是嘲諷,“清鳶,你怎麼還不明白?成王敗寇罷了。誰讓你蠢,誰讓你擋了我和陛下的路呢?至於那小孽種……他不死,我腹中的孩兒如何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嫡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