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說我的,不如方阿姨和我說說。”
衛萍騰地一下站起來,“建芬,我們還要出門,就不多留你了,我自己的閨女,她想忙工作就忙工作,不想結婚就不結婚,她願意幹什麼我這個當媽的都沒有任何意見,所以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在這兒教育她,至於你外甥兒,我們高攀不起,你還是找別家相看吧。”
這明顯是反話,方建芬能聽出來,這是看不上她外甥兒,她撇撇嘴,“衛萍,你這人怎麼不識好歹,我那個外甥兒,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家裡拆遷分了三套房還有三個門面,這條件,在我們縣也夠得著靠前的吧。是,你自己的閨女,你自然當寶貝,可你知道外人都是怎麼說她,馬上就要結婚了,結果呢死了男人,這就是命裡八字剋夫,有誰家願意娶這種媳婦啊,也就是我,還想著你們家,不求你領情吧,但你也不至於給我甩臉子吧。”
衛萍被氣得整個人發抖,許燕握住衛萍的手,擋在她前面,“方阿姨,看來你和妹妹家有仇啊,是不是他們家拆遷了,你們家沒拆遷,所以你心生有不平,不想你妹妹家好過?”
她的聲音雖然不緊不慢,但是很有威壓性,再加上她個子擺在那兒,能壓方建芬一頭,由上而下地直視她,清清冷冷的一雙眼睛看得方建芬心裡發憷,她不想露了怯,挺了挺肩膀,“你在胡說什麼。”雖然她確實嫉恨她妹妹家拆遷得了房,可這事兒怎麼能承認。
許燕扯了扯嘴角,眼裡露出一絲輕蔑,“不然你為什麼要把我這個剋夫的人介紹給你外甥兒,你這心腸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呀,你想置你外甥兒於死地這事兒你妹妹知道嗎?要不要我去說說,免得她還蒙在鼓裡,和你姐妹情深。”
“你,你,”方建芬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一個字來。
衛萍轉身去了廚房,拿了一袋鹽出來,沖著方建芬一通灑,“滾,從我們家滾出去。”
方建芬先是被許燕懟的一腦袋懵,又被衛萍灑的一腦袋懵,想罵也罵不出來,只能灰溜溜地往外走,在門外正好遇到樓上一堆人往下走,她穿的是黑衣服,身上全是鹽巴,十分明顯,她被人看得拉不下臉來,一屁股坐門口就開始嚎啕大哭。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這大過年的,好心給人來說媒,被人又是罵又是灑鹽,這還有沒有天理啊,這到底是一家子什麼人啊。”
衛萍想往外沖,許燕沒讓,她走出去,當著方建芬的面,直接撥打了110,和這種人說不上什麼理去,叫警察來最管用。
方建芬最怕警察,她因為她那個外甥兒,派出所進了好幾次,見到警察腿就打顫,她想起身,但是剛才坐得太敦實,一下子沒起來,只能挪著屁股繼續嚎。
樓上的衛茹聽到樓下的響動,三步兩步往下跑,看到方建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好你個方建芬,還說媒,我看你是缺德帶冒煙,你之前提過幾次,我姐沒理你那兒茬兒,算是給你留面子了,你還自己跑上門來找晦氣,你那個好外甥兒,又是嫖又是賭,派出所都進了八回了,天天打他老爹老孃,怕是你也挨過他不少打吧,這樣的敗類,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媒,罵你算是輕的,就該直接拿棍子轟你出去,你還在這兒哭,你的臉呢,你們家祖宗要是知道你幹這缺了大德的事兒,怕是晚上得跑到你枕頭邊找你談話,你等著吧,今晚就過去找你了,你千萬別睡著。”
方建芬那個外甥兒,在他們這兒是出了名的,有好多事情衛茹還沒說,三十好幾了,沒有結婚就直接給他爹孃抱回來了個孩子,連孩子的媽是誰都不知道,衛茹不想把事情扯到孩子身上,所以只拿大人說事兒。
左右出來的鄰居已經圍成了一個圈,紛紛說方建芬,“哭什麼哭啊,又沒有眼淚掉下來,趕緊走吧,你也知道大過年的,偏來給人家找不痛快。人家燕子是正經的名牌大學生,又自己開公司當老闆,你還真能張的開這個口,你說你怎麼想的。”
方建芬抹不出眼淚來也不哭了,扶著牆勉強站起來,“我怎麼張不開口了,大學生了不起啊,當老闆了不起啊,她就是剋夫的八字,我想著我外甥兒命硬才敢過來說上一說,不然你看誰敢娶她,娶她就是給家裡招禍,怕是把全家都得給剋死。”
衛茹上手要呼她巴掌,被許燕給攔下了,如果真打了,警察來了就不好說了。
鄰居也勸衛茹,“別理她,他們一家子都是潑皮無賴,她那個外甥兒那副德行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都是家族遺傳,基因裡帶的,犯不著和這種人動手。”
衛茹氣不過,今天要是不踹方建芬一腳,她怕是晚上睡覺都得給氣醒,“囡囡,你放開我,我今天不撕爛她那張臭嘴,她不得上了天。”
最後許燕和鄰居的黃阿姨一塊兒把衛茹給按回了屋裡。
方建芬見人都走了,氣焰更囂張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要是有人敢娶那個姓許的燕子,我就灑泡尿自己喝了。”她準備回去就把許燕剋夫的事兒給散佈出去,大家嘴上說不在乎,真要輪到自己身上,看有幾個不當真的,一旦背上了這個名號,她倒要看看那個死丫頭還能不能嫁出去。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回頭就罵,“長沒長眼,擋老孃的路”聲音越說越小,後面的話被她自己給吞了回去。
眼前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眉鋒壓著明眸,氣勢狠戾逼人,她不由地打了個冷顫,轉了方向,想要扒拉開看熱鬧的人趕緊離開,反正狠話她是放出去了,今天這架要論輸的人,肯定不是她。
程立川側身一步,阻了她的路,“還希望阿姨說話算話。”
“你…你什麼意思?”方建芬想裝兇也裝不起來,這個男人氣場太強了。
程俐淇細聲細語,“這位賴皮奶奶,您不是說有人敢娶許姐姐,您就灑泡尿自己喝了嗎,我小舅舅就特別特別特別想娶許姐姐,您是大人,是不是得說話算話。”
“你誰啊?”方建芬怕那個男人就怕了,她還怕一個小屁孩不成。
程俐淇笑笑,小小的人兒站在人群裡,絲毫不怯場,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有派頭,“我叫程俐淇,我媽媽是程瑾瀾,我爺爺是程山河,我奶奶是費祖薈,這位是我小叔叔,程立川,他愛慕許家姐姐,你罵許家姐姐,就是在罵他,他很兇的,我爺爺都怕他。”
圍觀的人群雖然沒有聽過程俐淇和程立川,但是程瑾瀾,程山河,還有費祖薈,這三個名字不管是哪個單拿出來都是響當當的,更何況是並排在一起,有眼尖的已經看到了程俐淇手上戴著的手鐲,怕是沒個十幾萬下不來,這莫不是真是那個程家,大家的議論聲一下高過一下。
方建芬自然也聽過程山河,她剛才折騰了半天,身上本來就出了汗,這下汗流得更多了,她想溜,但程立川就杵在她面前,她根本走不了。
許燕好不容易安撫下衛茹,開門走出來,和臺階下抬眼望過來的程立川正好對上視線。
程俐淇見到許燕很高興,興奮地沖她揮手,“許姐姐小舅媽。”
許燕看到他們有些錯愕,沒有注意到程俐淇的稱呼,“你們怎麼過來了?”
程立川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對她笑得溫潤疏朗,“不是說初二是女婿登門的日子,我這個未過門的提前來走個流程,給叔叔阿姨拜年。”
原本熱鬧的樓道瞬間安靜下來,一半是因為他的話,一半是因為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