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價雖然急,但是明天上午給我也行,今天好好陪你普通朋友。”喬熙沖她眨了眨眼睛。
許燕有些無奈,對著小跑離開的人囑咐,“你別跑,剛做完手術不能跑。”
“知道了,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喬熙沖她揮手。
許燕站在原地,看著自己胳膊上的黑色外套,用手撫了一下上面的白色絨毛,應該是她羽絨服帽子上的絨毛,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沾上去的,她一時有些出神,好像一些事情的發生總是在不知不覺中。
她知道自己該往前走,可知道是一回事兒,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遠處傳來人說話的聲音,許燕回過神來,拿出手機給程立川撥電話,走到走廊拐角處,撥電話的動作停下,“程醫生,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程立川接過她手裡的外套,“你朋友怎麼樣?”
“還行,明天就出院了。”
他右胳膊伸進袖子裡有點困難,許燕要伸手幫忙,想到喬熙的話,手頓住,等她再抬手,他已經穿上了。
程立川能看到她動作的遲疑,她剛才的一頓,應該是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
“走吧。”程立川敞著外套的拉鏈,往電梯那邊走去。
外面的風颳得更猛了,路上的人形色匆匆,有人一步三跑地穿過人行道。
從醫院到他家很快,不過五分鐘,許燕看著前面的紅燈訊號,手指敲著方向盤,有猶豫但還是說出了口,“程醫生,後面我的公司會忙一個專案,時間比較緊,晚上可能多會加班,我和我用的那個阿姨說好了,她每天下午六點會把飯送到。我還聯絡了一個男護工,經驗很豐富,你可以先試試,如果覺得不行,可以再換。”
車廂裡陷入沉默當中,紅燈變黃再變綠,許燕緩緩踩下油門,直行,打轉方向盤進到小區,停在他那一幢的樓前。
程立川伸手碰了一下車前掛著的吉祥結,上面寫著“歲歲平安”,紅色的吉祥結在空中顫顫地晃了幾晃,最終又回到了原點。
剛剛她那位朋友說,她可以往前走,她說她知道,可她並沒有往前走的打算。
他笑了一下,很淺,“我應該和你說聲對不起,其實家裡有住家的老阿姨,本來是要過來我這邊,但是…能和你單獨相處還可以每天見到你,這件事對我的誘惑實在太大,所以我說謊了。既然後面你忙,我再讓她過來就可以。你不用覺得抱歉,我說過,我的手不是你的責任,只不過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想用一點點傷把你牽絆在我這裡,你也看出來了,我很擅長用苦肉計。”
許燕看他,語氣有些急,“程醫生,我從來沒認為你的手受傷是你用的苦肉計,今天早晨,我說那句話”
“我明白。”程立川打斷她的話,“這不是你認不認為,事實上,我就是在用,包括昨晚的…吻,也是我使苦肉計,利用你的心軟得來的,我之前就說過,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自然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來接近你,昨晚是我越線了,你想避開我也是應該的。”
“程醫生,我”許燕開了口,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許燕,在其他人面前,我可以是程醫生,但在你面前,我不想做程醫生,我的名字是程立川,取自‘山立而川行’,我外公取的。”他解開安全帶,注視著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裡去,“這兩天要多謝你的幫忙,我就不說再見了,因為我不確定,你還想不想見到我,如果,後面還有可以再見的機會,希望你叫我一聲程立川,而不再是程醫生。”
車正好停住,他推門下車,腳步沒有停。
許燕手握上門把,門開到一半,她的腳落下,收回,最終又落下去,他已經走進樓道裡,只能看到握著防盜門的手,上面還戴著白色的勞保手套,從她給他戴上去,他就一直沒摘下來過。
防盜門最終完全合上,隔絕了外邊的風和人。
許燕重新坐回駕駛座,頭埋到方向盤上,直到手機振動響起,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恢複如常,接上藍芽,倒車,回公司。
程立川站在樓道裡,看著慢慢消失的車尾,邁步上樓。
有些事情,靠外力推動,看似進了一步,其實不過是在原點晃,如果她現在有哪怕一點點的動搖,一味地直進反而會把人嚇跑,適時的退會更好的進也說不定。
他不過是賭一把,賭她昨晚不僅僅是因為心軟。
和泰誠的展廳專案定下得很順利,時間確實很緊,等設計確定下來,剩下的工期不過兩個星期不到,泰誠預算給得高,要求也高,她每天下午都會去一趟展廳,看一下施工進度,再盯著細節要落實到位。
今天結束得還算早,許燕車開到半路,拐了方向,她雖然有和廖醫生定期通電話瞭解他的情況,可還是應該去看看他,她準備了一筆錢,他的醫療費廖醫生說院裡會給報銷,不需要她付,至少他們家阿姨的工資她要給。
在門口站了有將近二十分鐘,也沒有按下門鈴,對面門走出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媽,上下打量她,“姑娘,你找誰?”
許燕面色訕訕,她大概被人當成壞人了,站在人家門口這麼長時間。
“阿姨,我來看我朋友。”她指著程立川的門,扯著謊,“應該…沒在家。”
“哦,你來看我們三三啊,他去醫院了,應該快回了,我給他打電話。”阿姨很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