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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楚是在帶兵南下的路上碰到奚山月的。
先前張平良協助整理的四十四份奏摺含納了武朝各個州郡的境況, 其間政務繁冗龐雜,單是汴州一州的事就足讓秦朝楚忙的腳不沾地。
待從汴州諸事中脫出身來開啟擱在一旁的沛州摺子時竟已到了七天後。
這份沛州奏摺原被李玄臻扔在了清心殿最不起眼的角落,張平良將其整理出來時見其上落滿灰塵無人在意, 就也跟著將其隨手壓在了最下。
可任是誰也沒想到,沛州太守蔡譯文稟給李玄臻的, 竟是邊境動亂這樣的大事。
此番大旱, 達臘幾乎算得上是狗急跳牆, 沛南沒有一兵一卒與之對抗, 而這月餘間既無訊息傳來,達臘又一直沒能越過沛南邊境,再加上雲青風往達臘和親, 秦朝楚是略微一思索就想通了其間因由。
緊接著再想到雲清瀾眼下正往達臘尋親, 秦朝楚就頓覺不妙。
他當即點兵南下,沒走多遠就在路上迎面遇到了攜書而來的奚山月, 聽聞此刻雲清瀾正帶著鄉民困守陵澤,秦朝楚當即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想起方才懸在雲清瀾頭頂的那把彎刀, 秦朝楚只覺心有餘悸。
他抱著遍體鱗傷已然陷入昏迷的雲清瀾站起身,其間緩緩抬頭,目光再落到不遠處的赤金察身上時就已然只剩一片冰冷的肅殺。
“原來是秦太子。”
盡管地方偏遠,可中原的動靜赤金察大約也能聽說個七八分。
他知道秦朝楚已於年前得任稷元太子, 更知其這半年來運籌帷幄,將稷元武朝兩國並為了大胤。
可赤金察卻又拿捏不準這秦太子跟眼前的雲清瀾到底是什麼關系。
看著秦朝楚眼底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 赤金察頓了片刻, 才揚起笑臉沖其熱絡道:“去年南北之戰時,本王就已看出太子是雄才大略, 而如今武朝覆亡, 天下大定, 也果然證明瞭本王沒有看走眼!”
赤金察這句話是想提醒秦朝楚,武朝能有今日之下場,少不了他達臘的功勞。
可那宛若殺神的男子卻是漠然未應。
只見秦朝楚抱著雲清瀾站在原地,一襲素衫無風自動,那薄如刀鋒的唇瓣上下開合,就簡短地落下一個字:
“殺。”
後面雲清瀾是在顛簸的馬車上醒來的。
“小姐!”
笛靈跪坐在雲清瀾腳邊,見雲清瀾睜眼,就頗為喜悅興奮地高叫一聲,那一雙兔子似的眼紅了又紅,就止不住哭腔地沖雲清瀾道:“小姐可知自己已昏了四天!”、
四天?雲清瀾略顯迷茫地怔愣片刻,記憶回籠,她就又倏爾想起陵澤縣外的一番苦戰:那,沛南百姓怎麼樣了?
想起沛南百姓,雲清瀾就當即心頭一緊,她身上用力欲翻身坐起,可剛一挪動,身體各處就傳來密密麻麻的撕裂般的疼痛。
“雲小姐莫動。”
雲清瀾驟然吃痛失力,一雙手就適時地上前扶住了雲清瀾的身形,其溫潤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雲清瀾略微仰頭,這才發現自己此刻竟是枕在秦朝楚的雙膝上。
“沛南沒事。”見雲清瀾抬眼看他,秦朝楚就略微彎起眼眸輕聲安撫,可那糾結的眉頭裡卻滿是對雲清瀾的憐愛和疼惜,“在下已命隨行而來的霍丞川駐守沛南,他們攜有糧草,有他們在,雲小姐不必擔心沛南百姓的安危。”
“那赤金察呢?”
雲清瀾啞著嗓子開口問道,他死了嗎?
“小姐,您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雲清瀾話音剛落,跪坐在一旁的笛靈就止不住地哭了一聲:“您知不知道殿下抱您回來的時候,您幾乎已經沒氣了!”
如今身上各處都傳來叫人難以忽視的劇痛,情狀如此,雲清瀾心裡自也清楚她是如何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