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孃的屁!”牛長生聞言就又大罵一聲,“要不是你們拉著老百姓當墊背,俺老牛又何至於要幹這等事,有本事,你放開俺老牛,俺跟你堂堂正正比一場,看你如何幹得過俺!”
被牛長生的粗話激將,笛靈面上一急正欲再辯,可話還未出口,就又被雲清瀾突然叫住了:“笛靈,休要多言。”
夜襲之事確實是他們佔了便宜,此番無情算有情,城中龍虎軍對難民網開一面,可他們卻藉著這份憐憫將其擒拿,牛長生輸得窩囊,激憤至此也是情有可原。
雲清瀾不讓笛靈多說,可笛靈心裡卻是一萬個不願意——這糙漢不過是偷襲失敗就窩囊得大喊大叫,那她家小姐這些日子被軍裡那些人指著脊樑骨罵,滿肚子的委屈又去跟誰說?
笛靈心中不忿,可雲清瀾既已發話,那她自也不能再多說。
“趙將軍。”笛靈住了嘴,牛長生和周倦二人也被幾個將士拉到一邊,雲清瀾就又接著扭過頭看向佇立原地的趙騫關,“眼下二三營將士已盡數歸依,趙將軍僅一營之力,又如何能擋四六營和數萬難民?武朝如今大勢已去,京都城也早是一座空城,趙將軍何不就此停手,休戰止戈,也免的龍虎軍再自相殘殺。”
昨夜不知何人飛書,雲清瀾雖將信將疑,卻也依舊按其上所述沿途設伏,雲清瀾設計巧妙,這些潛伏而來的二三營將士防備不及盡被生擒,眼下他們被雲清瀾除兵卸甲安置在遠郊,只待今日戰後自會放出。
雲清瀾對這些人百般留情,而如今費盡口舌,自然也是不想讓龍虎軍的其他將士為此枉送性命。
可趙騫關卻對此置若罔聞,其神色淡淡,俊逸面龐上亦不見波瀾。
他提槍而來,那龍盤九曲的銀槍拄地,就倏爾發出擲地有聲的悶響:“長寧郡主,龍虎軍何時出過叛軍?”
盡管對此早有預料,可當真的聽到趙騫關親口說出這句話,雲清瀾還是不由得心下一沉。
既如此,那城門之戰,必是死戰。
“況且,郡主也說錯了。”
只聽趙騫關繼續道:“郡主既帶著四六營叛出武朝,那他們就算不得是龍虎軍,牛長生和周倦雖被郡主所擒,但他們不屈不降,那就也算不得是歸依——二三營中盡皆忠骨,他們為武朝肝腦塗地,這些人,都是龍虎軍中最令人稱道的將士。而如今末將雖僅攜一營,但忠君護國,從不以人多為據。只要軍旗不倒,龍虎軍就永遠是武朝的龍虎軍。”
趙騫關頓了頓,看著雲清瀾的目光平靜:“而今日城門對戰,龍虎軍也並不是自相殘殺,剿除逆黨,平定叛亂,理所應當。”
“說得對!”被押在一旁的牛長生當即應聲道,“龍虎軍不會當叛軍!想讓俺們投降?雲清瀾,有本事,你就把俺們都殺光!”
“趙將軍,何必讓將士們跟著白白送死?”看著趙騫關身後沉默不語的一眾將士,雲清瀾心下不忍還想再勸,卻被趙騫關淡聲打斷了。
“為國戰死,本就是分內之事。”
趙騫關說罷抬起銀槍,長槍前指,那鋒利的槍尖就徑直對準雲清瀾:“先前郡主叛出武朝,末將當時就已言明今後之殊途,如今既已背道而馳,郡主,多說無益。”
槍尖凜冽,趙騫關言下之意亦是堅決,雲清瀾見狀沉默良久,終究是緩緩出劍。
“將士們!”
無涯劍出鞘,趙騫關見狀就又忽而抬手,銀槍一震直指天穹:“今日城門之戰,趙某必將身先士卒,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趙騫關的高呼聲振聾發聵,當他再度看向雲清瀾時,眼中就倏爾漫起凜然殺意:
“隨我一起,殺——!”
緊接著一騎絕塵地拍馬而出,向著雲清瀾爆刺而去!
雲清瀾當即提劍迎戰,霍丞川就再度找上單雄飛,而四六營的將士則轉眼就跟一營將士廝殺在一處。
“趙將軍!”
兵戈碰撞的鏗鏘聲此起彼伏,雲清瀾一邊提劍與趙騫關周旋,一邊又尋機再勸:“能臣不侍庸主,如今李玄臻寡德少仁已不配為君,龍虎軍赤膽忠心,卻也不需為這種人葬送性命!”
雲清瀾苦口婆心,可趙騫關卻充耳未聞,其一言不發槍意兇猛,且越打就越見的淩厲,逼得雲清瀾若分心與其對話就招架不住,是以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地專心應戰。
趙騫關殺招頻出,雲清瀾為做抵擋自也不得不拼盡全力,主將如此兇猛,雙方將士見了只會鬥得更加激烈,若不盡早擒下趙騫關,今日之戰不知又要添多少傷亡。
思及此,雲清瀾也不再猶豫,她長劍一震,周身也跟著現出淩厲,向著趙騫關進攻而去。
槍劍交鋒,二人周身鋒芒閃爍,漫天黃沙中你來我往地纏鬥許久,正不知要鬥到何時時,趙騫關竟在一次回擋後突然出其不意的反手襲來一槍,這一□□得巧妙,雲清瀾躲閃不及眉間就倏爾一厲,緊接著以攻為守地朝著趙騫關的要害逼迫而去。
互為掣肘,性命相脅,此時的二人要麼同時收手回擋殺招,要麼就拼上性命兩敗俱傷,本是孤注一擲的弒敵一擊,可挾槍而來氣勢洶洶的趙騫關卻在這電光火石間突然手中一鬆。
長槍脫手而出落到空處,雲清瀾性命之憂立解,可這倏爾的空檔卻已不容雲清瀾再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