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監工冷哼一聲:“前幾日蕭大人和姚將軍剛說了讓好生看管賬冊,此人今日就前去偷看,我也是奉命行事,鞭笞此人理所應當!”
雲清瀾點點頭,看其神情似是瞭然:“工部監工,拿朝廷發的俸祿,替陛下監築仙臺,原來聽的卻都是蕭大人和姚將軍的命。”
目無君主,這扣的可是殺頭的帽子,那監工一滯,急聲道:“胡說!我聽的自是陛下的命!建造飛仙臺,那也是陛下的意思!”
雲清瀾又點點頭,也不與其爭辯,只又道:“你既聽陛下的,那武律中早已言定朝廷工事的建造章程,此章程乃平聖公主親帶百官修撰,你拒不執行,還為此鞭笞腳夫,如此,是對平聖公主不滿?”
當年陛下為平聖公主之死沖冠一怒劍指稷元的事天下皆知,他一個小小監工,哪還敢對平聖公主有什麼不滿?
“子虛烏有!你不要血口噴人!”這監工冷不丁一哆嗦,面上青紅交錯似是被逼急了,一雙眼精光閃爍,頓了片刻對身後其餘幾個監工叫道,“都愣著幹什麼!這二人攪亂工事,還不跟我一道把他們抓了!”
如今貪賄的事已經被那腳夫發覺,若是再加上這二人···監工咬咬牙:“讓這幾人把事情捅出去,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周圍的監工也在這一呵中回過神來,他們都跟著蕭牆在這飛仙臺中撈了不少油水,若是被人捅出去,他們全都跑不了。
思及此這幾人也都面露兇色,抽出腰間佩刀沖中間幾人合圍撲去。
沒想到這監工竟會突然暴起發難,雲清瀾眉色一厲,當即扭頭沖秦朝楚道:“帶他們幾人先走!”
秦朝楚身上還帶著傷不宜動手,再加上這幾個監工也都不過三腳貓功夫,於雲清瀾而言算不得什麼阻礙,是以秦朝楚也不多說,只待雲清瀾一掌擊退幾個沖上來的監工,就帶著地上幾個腳夫趁亂跑了出去。
“抓住他們!”
見秦朝楚和幾個腳夫都成功脫身,雲清瀾也遂即尋了個機會抽身而出,領頭監工見狀急忙大喊一聲,呼喝著飛仙臺各處監工一道前去追擊,可飛仙臺人來人往,光是腳夫就不止數萬,你推我搡間不多時就失去了雲清瀾幾人的行蹤。
“快將此事呈報蕭大人!”領頭監工面色陰沉,盯著幾人遁逃的方向沉沉對身邊人叮囑道。
街上行人不少,秦朝楚帶著四個腳夫跑出來後便就近躲在飛仙臺不遠處的一個狹窄小巷,雲清瀾朝相反方向引開追來的監工,待甩開一段距離後就也極快地尋了過來。
“恩公!”雲清瀾在小巷中轉出身還未站定,被救出的其中一個腳夫就猛地撲上前來跪倒在地,“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那腳夫神色激動語帶哽咽,甫一抬頭,竟是先前在太蒼山遇見過的崔丹輝。
雖只匆匆見過一面,可史策血染太蒼山其情悲壯,實在令雲清瀾印象深刻。
雲清瀾一愣:“你們怎會在這裡?”
聽雲清瀾的語氣,竟好像與他們相熟似的,崔丹輝一愣:“恩公認識在下?”
崔丹輝臉上顯出迷茫,慧敏皇後出觀那日雲清瀾鐵甲裹身,銀盔遮面,再加上他們一心上諫求見皇後,認不出她也是正常。
“一面之緣。”想起祖父先前的叮囑,雲清瀾猶豫片刻,終是沒將自己的身份如實相告,只又道,“方才突圍情況危機,你們可有被傷到?”
“我們沒事,只是趙兄他,”說到這裡,崔丹輝面色一哀,“他暈過去了!”
雲清瀾聞言抬頭看去,便見小巷不遠處解鵬和曹畢珍二人正合力架著昏過去的趙麟祿,小聲地焦急呼喚。
此刻趙麟祿面色蠟黃唇角幹裂,奔逃間身上那破爛麻衣被扯得愈開,於料峭寒風中徹底露出其下那羸弱的、青紫交錯的枯瘦身軀。
上面遍佈刀痕鞭印,其間更是血水縱橫慘不忍睹,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雲清瀾嘆了口氣:“如今監工正四處尋你們,此事說不定還會驚動禁軍,飛仙臺定是去不得了,你們住在何處,我送你們過去。”
崔丹輝聞言一滯,面上露出窘迫,片刻後才低聲應她道:“我們平日···就宿在飛仙臺。”
崔丹輝說的含蓄,雲清瀾卻也當即聽懂了。他們自詔獄出來後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刑部說不定還在暗中派人四處搜尋,既在飛仙臺落腳,索性就地為鋪天為蓋地住在飛仙臺的築地上。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