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家後院的牆邊翻出身來,秦朝楚剛一落地就有個身影急匆匆地湊了上來:“殿下,您特意返回去,就是為了這個?”
笛靈趴在牆角,聽的快要急死了。
秦朝楚對雲家府宅不甚熟悉,是以便由暗中隨行而來的笛靈引著他找了個少人的牆院翻了進去。
雖說笛靈如今叛出雲家,可心中卻還是念著那個自己陪著長大、沉默寡言的將門小姐。本以為此番秦朝楚進去會表明心意,最好能帶著小姐離開這烏煙瘴氣的武朝,可誰能想到兜來轉去,竟只是為瞭解釋正陽公主這一句。
甚至為了這麼一句話,更是差點將全盤計劃悉數托出。
笛靈不明白,殿下,您到底圖哪般?
可秦朝楚卻長舒了一口氣。他心頭餘溫未散,連帶著說的話也卷出柔情:“我與雲小姐之間,本就有著萬水千山,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要橫亙在我和雲小姐之間,那我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去到雲小姐身邊了。”
···
朝中告假,雲清瀾一連幾日都閉門不出。
她時而去柳鶯飛那邊坐坐,但更多的時候就是呆在南院的房中。
桌上擺著一卷鋪開的奏疏,雲杉說史策趙麟祿一行都是想禍亂朝綱的賊子,可眼看著史策血染太蒼,雲清瀾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就這麼給他們扣上頂反臣的帽子。
這幾日雲清瀾把季鴻儒那份奏疏翻來覆去地看了不下幾十遍,幾乎可以說是倒背如流的程度,甚至她閉上眼,就會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哀聲訴說。
“季氏老朽,枯骨殘肢,二十載鞠躬盡瘁,只一圖海晏河清。卻不防賊竊左耳,矇蔽聖聽,既昧天下人傑之福地,又汙我季門百年之清名。臣老無力,留此遺疏,惟盼餘名可召能士。故土已別,故人已遠,家破人亡且可不顧,不敢盼君垂憐昭雪,但留一方末枝殘線,乞有後來者上清聖側,下誅妖邪。”
按奏疏所言,這又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武昭年間先後出了兩位丞相,一個是堙滅於長河歲月,不被今人所知的季鴻儒,另一個則是如今權傾天下的呂蓮生。季鴻儒十族流放,這在武朝史無前例,有人甚至專門為此取名“瓜藤抄”。
權臣藤落,十族之人牽連甚眾,待到全部收押行流放之罰時大約已經到了武昭一十六年秋,這時伐稷之戰已至尾聲,呂蓮生也已平步青雲,故而奏疏中的左耳,說的大概就是呂蓮生。
而昧天下人傑之福地,大約指的是以史策趙麟祿等人為首的,武昭一十四年前後文官舉人悉數入獄,一時間文士含冤,朝中無人可用的局面。
至於最後一句“家破人亡且可不顧”——雲清瀾記得,太蒼山上有幾人是武昭一十五年的舉人,黍米之變時他們都還在各地參加鄉試,祖父也說這一行人並未與季鴻儒見過面,可為何這幾人的言行舉止與奏疏又好似承襲一脈之風?
此外還有一件事令雲清瀾十分在意。
她側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置於匣中的血紅南珠上。
季鴻儒在奏疏中言明給後人留了方末枝殘線,可整個陵墓中,除了一卷季氏族譜外,留給雲清瀾的就只有這顆血色南珠。
血色南珠是平聖公主的飾物,按祖父所言,平聖公主是在意外撞破季氏玉璽後被季鴻儒及其族人合謀殘害,可若是如此,平聖公主又為何會跟季鴻儒及其族人葬在一處?
此事處處透著詭異,而事情的關鍵看來還是在平聖公主身上。
可平聖公主早已故去多年,雲清瀾斂眉,聽說當今的慧敏皇後是平聖公主一手所立,再加上太蒼山上其對趙麟祿幾人網開一面,或許慧敏皇後會知曉幾分其中內情。
只不過祖父已三令五申叫她不要插手季家的事,帝王多疑,季家的事雲家但凡有所牽扯必定引來猜忌,再加上還有呂蓮生在側虎視眈眈,雲清瀾眼眉低垂,心中亦是舉棋不定。
正此時,院外突然響起一道嘈雜的聲音。
“放我進去!”
作者有話說:
小秦每天都在瘋狂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