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臻是太子府裡通房的兒子,其母族不顯,身為皇子自然也是受盡欺淩。
後來其他四位皇子在奪嫡混戰中身死,倒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通房子撿了天大的便宜。
那時的他庸懦無能,身上還沒有如今這般執政多年養出的帝勢龍威,即便最後得登大寶,卻也沒幾人覺得奪嫡一事跟他有什麼關系。
但李玄臻迎諸位皇子兄弟進皇祠請神洗孽,卻又分明是應下了這幾樁業債。
可誰又知道呢?
說來道去,前朝往事也都已如煙消散,今人眾說紛紜,但到底是不是李玄臻所為,除了他自己,是誰也說不清。
再後來大長公主身死,李玄臻感念她為武朝所做的一切,故而又追封她為平聖公主。
某種程度上來說,對這個大長公主,雲清瀾是敬佩的。攘外安內,還百姓一方淨土,那些年若非她主持大局,武朝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
雲清瀾收回思緒,眸光又定定落在牆角那副畫像上。
畫上人英眉朗目,皓齒丹唇,一襲金紋鳳繡的公主華袍,腰間則赫然掛了顆血紅醒目的南珠。
雲清瀾又在那南珠上定定看了一會,同她在季鴻儒墓中見到的那顆一模一樣。
想起季鴻儒墓中那塊無氏之碑,雲清瀾不由得微微蹙眉:平聖公主金枝玉葉,怎麼會淪落山野,成為山中陵墓裡的一具無名女屍?
關於平聖公主之死,史冊記載寥寥,雲清瀾只依稀記得平聖公主死於伐稷之戰的前一年。
祭祖儀式繁瑣複雜,約莫一個時辰才堪堪結束。此時已過晌午,折騰了一天,李玄臻也有些乏了,遂擺擺手遣退眾人,便由常福安攙著回寢宮去了。
雲清瀾一路默然無言地跟著雲杉上了馬車,剛在車駕上坐定,便聽雲杉冷聲道:“你在北境與稷元交戰時,可與那稷元質子有過交情?”
雲杉問的突然,稷元質子一稱更是輕蔑,見雲清瀾聞言愣住,雲杉便理所當然地以為雲清瀾是被問得心虛了。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那個質子是在給你打掩護。”
雲杉的聲音透出幾分不悅:“這等事我看得出來,那陛下和呂蓮生自然也看得出來。和談一事那質子遮遮掩掩明顯有所圖謀,如今陛下對雲家不滿,呂蓮生那廝又不安好心,我雲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你與那質子有所關聯,難道是想將我雲家送上絕路不成?”
秦朝楚確實是不安好心。
雲清瀾默了一瞬,但還是不解道:“可孫兒還是不明白,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孫兒所寫分明是一副太平盛世,陛下看了為何會不悅。”
雲杉皺了皺眉,似乎對雲清瀾的問題頗有些嫌棄,過了片刻才開口道:“你難道忘了,我們雲家忠君為民,忠的哪個君,為的誰的民?”
國是李玄臻的國,民自然也是李玄臻的民。可忠君為民,到底是忠於君,還是忠於民,乍聽起來似乎並無區別,可令武帝芥蒂的,卻又正是雲家人在其中的態度。
若他們忠於君,為何要關心民過得如何?若他們忠於民 ,那他們眼裡,可還有他這個君?
雲杉一心裝著武朝皇室 ,對此自是有自己的答案。
他們雲家,忠的是李氏君,為的,是武朝民。
車轍悠悠,窗邊帷幔起伏飄蕩,雲清瀾怔然坐在窗邊,二月的風還是冷,吹到臉上颳得人生疼。
作者有話說:
寫到一半發現李福安這個姓氏跟皇姓撞了,從這一章開始改成常福安,前面的文也會陸續改,連載期間不會對文的情節進行大修應該)如果看到前面的章節有更新,一般都是在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