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衣男子這句話,那仙茶攤販終於才又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恰巧攤前來了新客,他高應一聲,就又扭頭招呼生意去了。
花燈自眼前緩緩劃過,雲清瀾順著花燈望過去,燭影重重的花燈後,映照出一個身如勁松,面如冠玉的男子。
“雲將軍,別來無恙。”
白衣男子見雲清瀾看向他,就眉眼微彎,低低笑了一聲。
這一笑,有如鸞絲卷銀刃,且冷且柔情。
凝在男子身側的寒冰驟然層層破碎,溫潤如水的氣息便自其身上向雲清瀾包裹而來。在那柔柔眸光的注視下,雲清瀾只覺燈中燭影更甚,叫人眼花繚亂,撲朔迷離。
“五皇子。”
半晌,雲清瀾才聽到自己恍若夢語的聲音。
纖雲玉子歸來處,月影寒霜兩不知。
秦朝楚將花燈放在雲清瀾手心,又俯身提起腳邊的油茶麻袋。
車水馬龍的中元長街上,一白玉似的公子正手提花燈緩緩而行。那公子看著衣冠楚楚,可身上卻總透出股不自覺的緊張侷促,而他身旁則不疾不徐地跟著一個更為矜貴冷漠的男子。
那男子眉目疏冷,一襲素白長衫更襯出幾分出塵脫俗,手中卻提著一隻灰撲撲的麻袋。
看上去總叫人覺得有幾分怪異。
雲清瀾攥了攥手中花燈,恍惚間突然想起,秦朝楚已經是稷元太子了。
“太、太子殿下。”
雲清瀾抿抿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們前幾日還在風雪交加的衡蕪山裡刀劍相向,如今卻並肩走在除夕夜的中元燈街。
雖說如今兩朝是友非敵,可一國將軍和另一國即將前來和親的太子走在一處,看來看去,也很難不叫人生出別的心思。
“雲將軍大可不必叫我太子殿下。”
很熟悉的一句話。
二人皆是一愣。
想起老樹枯枝上的後半句,雲清瀾耳尖微紅,卻聽秦朝楚緩緩開口,嗓中帶出愉悅的尾音:“叫五皇子便可。”
雲清瀾悄然鬆了口氣。
“青風聽聞五皇子曾定於年後訪朝和親,五皇子十年回朝實屬不易,眼下才至年關,五皇子何不在朝中多待一些時日,怎麼這麼早便來了?”
雲清瀾看著秦朝楚,眼含疑惑。
“雲將軍何時改名叫青風了?”
秦朝楚卻答非所問,聲音乍聽起來漫不經心,卻又帶著絲絲沉鬱。
雲清瀾抿抿唇,街上人來人往,她自不會以真名自稱。
秦朝楚倒也並未真在這件事上糾結。
頓了片刻他聲線漸軟,又順著雲清瀾方才的問題溫聲道:“訪朝一事事關重大,未免途中生變,在下回朝後與父君朝臣商議一番後便匆匆啟程了。原定於年後抵達,可這一路風和日麗,如今早了一兩天,也在情理之中。”
可前幾日分明還在下雪,但雲清瀾點點頭,卻沒有再應聲。
太子訪朝,兩國談判,其間不知要有多少勾心鬥角的算計。這般節骨眼上,秦朝楚即便要提早來京都有什麼動作,自然也不會如實相告。
“那雲將軍,又因何來這街市?”
雲清瀾不說話,秦朝楚就再度出聲,那聲音溫潤柔和,既喚她雲小姐,也叫她雲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