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遙遙朝天生橋方向看了一眼,見龍虎軍都已陸續上了橋,然後收回目光,仰天狂笑幾聲:“想叫你爺爺投降,也不問爺爺手裡的板斧答不答應!”
身邊將士只堪堪餘下二三十人,可戚猛卻不慌不懼,掄圓了兩把板斧朝著烏泱泱的稷元大軍再度直沖而去。
投降?
投降!
滅我妻殺我兒,如何能降!
他如何能降!
“殺——!”
一聲怒吼帶著萬鈞之勢破胸而出,那聲音似是憤怒似是悽涼,戚猛雙目赤紅,嗜血殺意自心底奔湧而出。
身旁將士們被他感召,一個個也緊跟著紅了眼睛。國仇家恨,同袍兄弟接連倒地,怒火焚燒理智與膽怯,驅動著他們飛蛾撲火地撲向稷元。
可持續激戰下戚猛早已力竭,他衣衫破爛,身上鮮血橫流。翻飛的棉絮被血染的殷紅,盡管威勢震天,但步法和大開大合的手臂卻控制不住地淩亂虛弱起來。
“快!殺了他!”
高康瑞看準時機大喝一聲,數名盾兵當即一擁而上,帶著厚實鐵盾將戚猛牢牢圍困其中。
剎那間戚猛聽到了自己身體血肉被洞穿的聲音。
血霧升騰,人海翻湧,戚猛的意識漸漸模糊,朦朧中依稀看到一個穿著紅色勁裝的女影。
“戚哥,不要怕。”
刀光血影中,那女影轉身沖他嫣然一笑。
郎英···
戚猛黯淡的雙眼霍然一亮,隨即再度逐漸渙散。
戚猛跟紅纓夫人郎英,是在戰場上成的親。
彼時郎校尉還是龍虎軍中的槍棒教頭,戚猛剛進龍虎軍不久,就已經憑著一身勇武駭人的蠻力在戰場上連奪軍功。
年輕時候的他性子憨勇魯莽,又對軍中教官常有不服,凡有什麼口角爭執,都只管上拳頭。
跟郎校尉兩人來來回回鬥了一陣,反倒是打出了交情。郎校尉長他幾歲,二人索性拜了把子。
後來走動的多了,跟郎校尉家的女兒也熟了起來。
郎英自小長在軍中,不同那些生養在閨閣中的各路小姐,她不通詩詞,不擅書畫,只一杆紅纓槍耍得八面生風。
二人甫一見面,就真刀真槍地幹了一場。
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戚猛一邊叫著肚子餓了打不過打不過,一邊輕而易舉地挑飛了郎英的紅纓槍。
“好你個裝孬擺慫的黑須漢,”郎英這才覺出自己被人耍弄,不由氣道,“下次我定拿你!”
“哎,叫什麼黑須漢,”戚猛哈哈一笑,“黃毛小丫頭,合該管我叫二叔!”
可這二叔,卻不怎麼老實。
戚猛比郎英大了十來歲,兩人剛好上的時候,郎校尉差點提著刀上去跟他拼命。
戚猛往那一跪,一句好哥哥你今天要不就打死我,差點把郎校尉氣死過去。
既是同袍又是兄弟,郎校尉奈何不了他,只得轉頭去找郎英。可那郎英也是虎,脖子一梗,偏要嫁戚猛。
好好的兄弟處成了丈婿,軍營內外喜氣洋洋,獨郎校尉一人是氣也不行,不氣也不行。
邊關少有喜事,戚猛的宴席大擺了三天三夜。
郎校尉就拉著戚猛灌猛酒。
“我說兄弟,你老牛吃嫩草,我不管你。”
“你天天跟老婆舞刀弄槍,我也不管你。”
“可你、可你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