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那邊。”笛靈指向西南方向,遠遠看去那裡灌木叢生,後面似是一塊平原。
這兔子看骨齡不大,約莫是深秋時候出生的,雲清瀾回憶著方才完整的烤兔大小,能在寒冬吃的如此肥碩,身邊一定有糧食。
思及此她當即起身,朝著西南方向快步而去。
雲清瀾心中焦急,腳下也走的極快,她氣息微亂,剛從一片灌木中冒出頭,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許久不曾進食,再加上一時心急,腦中傳來一陣眩暈,雲清瀾心中暗道不妙,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正此時忽然有人從背後接住了她。
“雲將軍就算體恤下屬,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溫潤的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雲清瀾抬頭一看,竟是秦朝楚。
秦朝楚半將她環在懷中,扶她站穩後又緊接著遞來一塊冒著熱氣的番薯,沖雲清瀾笑道:“真巧,竟在這裡同雲將軍碰上了。”
腹中饑餓難耐,雲清瀾也顧不得許多,當即接過秦朝楚遞來的番薯吃了起來,許是餓急了的緣故,雲清瀾竟覺得這烤番薯味比珍饈,她一邊吃一邊問:“你怎會出在這裡?”
秦朝楚一臉坦然:“軍中無糧,在下也是要吃飯的。”
雲清瀾一噎,秦朝楚畢竟是稷元皇子,如今跟在龍虎軍中竟被餓了肚子。她看著手中番薯,更確定了心中猜測:“你這番薯,那裡來的?”
“地上撿的。”秦朝楚眨眨眼,“閑逛時無意看到一處被人扒亂的草木,下面蓋著不知什麼動物的巢xue,不見動物,只見了這些番薯。”
想來是笛靈打得那隻兔子的窩。
這五皇子倒是眼尖,雲清瀾不做他想,只繼續道,“既有番薯遺落,又有動物在此築巢,想來附近還有更多,我正要前去檢視,五皇子可要一路?”
一個敵國皇子繞著自家駐地四處遊蕩,雲清瀾到底是不放心,倒不如帶在身邊來的穩妥。
雲清瀾心思百轉千回,秦朝楚卻眉眼彎彎,似是早有預料般:“樂意至極。”
二人又往前尋了一程,果然在離灌木不遠處發現一片廣闊的番薯地。
那片番薯地極大,一眼望不到邊,雲清瀾心下一喜,忙喚軍中將士前來。雖然只是番薯,但至少能充饑。將士們看到番薯,如同餓狼看見羔羊,不過幾息,就連吃帶拿,蝗蟲似得掃蕩了個幹淨。
大家就著雪水吃飽喝足,頭等大事被解決,又拉著滿車的番薯重新上了路。
“你說這荒無人煙的,怎麼會突然有那麼大塊番薯地?”戚猛邊走邊吃,話也說的囫圇不清,兩頰鼓鼓囊囊,活像個胖松鼠,“該不會是有人種的吧?”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向來少言的趙騫關竟突然嗆了戚猛一聲,戚猛一愣,卻見趙騫關面色擔憂地看著雲清瀾。
雲清瀾臉色沉沉,這也正是她最擔心的事情。
龍虎軍已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早就容不得她想這些,可那塊番薯地被人為侍弄的痕跡太過明顯,又讓她無法忽略。若這山中真有山民居住,如此嚴寒,又拿了他們的番薯,他們該如何過冬。
“哼!”
戚猛來回看了幾圈,終於回過味來,他怒喝一聲,將手中番薯扔到地上,尤覺不夠,又重重踩了幾腳:“我們保家衛國,如今卻要搶百姓的糧食吃!”
戚猛嘴直心快,雖無意指責雲清瀾,可雲清瀾卻眼見地面色更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斷糧在即,她不可能命將士們再將番薯物歸原主,可那些山民又如何過活,又叫她心如油煎。
“龍戰於野,身不由己。”正此時身側傳來一道沉靜的聲音,開解雲清瀾道,“護國之矛與安巢之卵,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你這鳥質子,怎的又有你的事!”
戚猛正愁火沒處發,秦朝楚就適時地湊了上來,戚猛索性直接沖秦朝楚開炮,“你上下嘴皮子碰得容易,若真有山民,他們的性命又當如何!”
雲清瀾也聞言抬頭看向他。
卻見秦朝楚面色不動,在眾目睽睽中輕啟薄唇:“那些人,殺了便是。”
四下鴉雀無聲,沒人能想到為眾人所恥笑的稷元質子,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般冰冷無情的話來。
可秦朝楚自己卻渾然不覺,他語氣溫柔一如往昔,看向雲清瀾的目光滿含鼓勵。
“你這鳥質子,殺的不是你稷元人,你說的倒是輕巧!”
戚猛最先反應過來,對秦朝楚這般漠視人命的態度更加惱怒,他上前幾步,卻被趙騫關拉住:“莫要再鬧,給將軍添堵。”
事實上對於秦朝楚的答案,雲清瀾並未如何震驚,她只是覺得心中怪異:費盡心思偽裝多年的秦朝楚,為何要在今日毫無預兆地摘下面具?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雲清瀾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