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失所,生靈塗炭,我的父母似乎是因戰亂而死,但我又隱隱記得他們好像是染了瘟疫病死的。
總之,我忘記了。
我只記得自己幼時流落秦國,光著腳,衣不遮體。
那時我生病了,骯髒、瘦弱,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街邊。
我唯一的朋友豆子想帶我去醫館,但他也是個小乞丐,糾纏著官老爺要錢,被官老爺的馬車碾死了。
我記得自己當時也快死了,迷迷糊糊地看到街上過了輛貴族馬車,硬撐著站起來,一頭撞了過去。
我是個有骨氣的人,想用這種方式來抗議他們碾死了我的朋友。
馬車上坐著的,是大秦天官申柳公,和前來秦國接封受印的胤王鐘離氏。
按理來說,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申柳公收留了我,我成為天宮的一名童兒。
但當時胤王身邊還有一位身穿狐裘大氅的年輕男子。
我還記得裘是銀狐的,纖塵不染,男子玉冠束發,眉眼細長,薄唇潤紅,眸子漆黑如墨。
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他的面板極白,好看得像神仙一樣。
我的師父慕容昭,是個多麼溫柔的人。
在我還是小乞丐時,撞了一頭的血,他脫下了身上的大氅,用溫暖幹淨的銀狐裘子包住了我,然後將我抱起,帶回了胤都。
我後來有一次問他:「你是不是當時就看我骨骼清奇,想收我為徒。」
他「啊」了一聲,慢悠悠地說:「我當時看你露出兩個屁股瓣子,覺得極其不雅。」
…………
好吧,反正當時才五歲,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屁股瓣子看到就看到吧,就當他們看猴了。
哦不,就當我被猴看了。
總之,慕容昭給我起了個名字,叫連姜。
我後來養了一隻貓,叫豆子。
我是以男童的身份養在胤都司宮裡的。
沒有刻意隱瞞,只因我那時長得濃眉大眼了些,慕容昭的司宮所只有童子的衣裳,我就一直穿著童子裝,束發髻,和他其餘的徒弟一樣。
當時除了他,沒人知道我是女兒身,申柳公倒是知道的,但他遠在大秦,沒辦法嚼舌根。
司宮裡都是男的,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導致我一直以為自己跟他們一樣。
直到我十三歲來了癸水,裡褲被染紅了,嚇得魂飛魄散,連外褲都沒穿,哭著去大殿找他。
「師父,我屁股生瘡,血崩了,我快死了!」
當時殿內還有其餘幾個師兄師弟,大家平時關系不錯,都很關心我,聞言趕忙圍了過來。
我的四師兄說:「連姜,趕快把褲子脫了,讓我看看。」
我的九師弟說:「六師兄不要怕,師父會給你醫治,剜掉就好了。」
我的五師兄關懷地去拽我的褲子。
慕容昭一向對我們溫柔,那日卻異常地怪,把他們挨個踹了一腳,然後讓他們去外面站規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