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沈妙貞慣常去鋪子查賬,順便買些入夏穿的新衣料,馬車卻被一個素衣麻服的男人攔住。
沈妙貞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人來:“小天,你怎麼在這?”
男人面黃肌瘦,只有臉上那雙黑黢黢的眼睛,還有曾經熟悉的那個意氣風發少年的模樣。
“阿姐……”
他喊了她一句,淚水就流下來,順著他黃瘦布滿灰塵的臉流下來,沖刷出一道痕跡。
“小天,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這是遇到了什麼事,快上來,我帶你回家。”
他不是去了陽城縣做縣令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北寧府。
“回家?我還有家嗎?還是回你跟裴境的家?”
沈天嚇得後退了幾步,裴境兩個字就像是什麼洪水猛獸,他堅決不肯回裴府,沈妙貞又心疼他又覺得無奈,只能先讓他上馬車,叫人調轉車頭去了自己開的江南食肆。
她並不知道,沈天上了馬車後,就有尾隨在她身後的人,手腳麻利的回去給裴境報信了。
沈天像是許久沒有好好的吃飯,臉上黑一道灰一道,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
沈妙貞叫人端上了飯菜,他便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等他吃飽後,沈妙貞又柔聲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知,沈天未語淚水卻先流了下來。
“阿姐……”
他聲音哽咽,泣不成聲,沈妙貞心中一軟,拿出帕子給他抹眼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都是縣令老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哭鼻子?”
沈天邊哭邊道:“我還算什麼縣令老爺,連縣都沒了,我一個光桿司令,算什麼縣令老爺?”
沈妙貞滿頭霧水:“陽谷縣不是還好好的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天很恨的:“阿姐,你別信裴境那個狗東西,他沒安什麼好心,我剛到陽谷縣,調令就下來了,將我調到函谷縣,做地方軍的監軍,雖然職位是高了一點,可那裡直接與蠻族接壤,危險的很,除了裴境誰還能做出這種事?”
沈妙貞大為不解:“裴境為何要把你調任到函谷縣,你是個縣令,當時他是兵部左侍郎,為何要管一個縣令的調任?”
見沈天滿臉不贊同,沈妙貞搖搖頭:“好吧,就算這件事是他做的,他針對你有什麼意圖? ”
“總不能因為沈家欺負過我,就置你於死地?怎麼可能呢……”
沈妙貞都要笑了,裴境的確小心眼,記仇,可也沒可怕到這種地步。
沈天面色變換,臉色難看極了:“阿姐,我跟你說了,你不要相信他,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隱瞞下去,你跟一個這樣的毒蛇一起生活,早晚他要咬你一口。”
“阿姐可知,當初裴鄴中了武秀才,是誰一手在背後操控?是誰鼓動裴鄴去的西京?為何裴鄴那麼長時間想考武舉,一直下不了決心,卻在第一年就考中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裴境,他給裴鄴開了後門,讓他中了秀才,這才去了西京。他中舉之後,明明裴鄴是想留在巡防營,至少巡防營是駐守西京的,為何他被分到了昭武軍,那麼遠的邊境,裴鄴又不是沒妻子沒有家,光桿漢子一個,他怎麼捨得離開阿姐身邊!”
沈妙貞沉默不語。
“就是裴境操縱的,把裴鄴支走,他才好有機會對阿姐下手!”
沈妙貞垂著眸,沒有說話,現在想來,的確當初裴鄴中武舉,被派往邊境的昭武軍,一切都太巧了,但也順理成章。
裴鄴對他說過,他們那一屆的武舉人,幾乎八成都被分到了昭武軍,只除了一些權貴子弟,早就疏通了關系,能留在西京。
像溫齊那種,自己主動前往北寧戍邊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沒有真憑實據,我不能猜疑裴境,他做這些沒有動機。”
“怎麼沒有動機,他的動機就是阿姐你!”
見她還是半信半疑,沈天氣急敗壞:“阿姐就那麼信他,不信我?”
“我查到的可不止這些,阿姐知不知道,那裴鄴的二弟裴邦賭錢的那個地下賭場,背後的大莊家,就是裴境,那個賭莊是他的産業!”
“阿姐,你現在還沒將這些事串聯到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