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姐姐會受苦之上,姐姐當牛做馬服侍人家貴公子,一家子靠人家手指頭縫裡露出來的一點,過上的好日子。
沈天不屑,也覺得羞愧。
沈妙貞已經想好了,現在倒也心平氣和,雖然心如刀割,但仍舊做好了準備。
她將當初是如何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被公子帶著見了二太太,過了明路定了名分的事,一一告知了弟弟。
“我有猶豫過,也想跟公子說,可是你也看見了,今日若沒有公子,你的前程就沒了,還要遭受牢獄之災,這一回過後,公子已經允了,叫你上洛京書院讀書,小天……別的我可以不顧,可你要知道,只要你考出來,有了功名,我們一家子才能過上好日子,阿姐才算有了倚仗。”
她的聲音依然平緩,卻帶著微微的顫抖。
“只憑公子今日的出手相助,他就對我們家有大恩德,娘活著的時候,就總是對我們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如何還能說得出自己的顧慮。”
她撥出一口氣,像是把胸口的鬱悶全部吐出來。
“公子願意讓我留在身邊,我就留在公子身邊,公子將來有了正室夫人,我就安分守己的服侍,若是公子不需要我了,只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了我賣身契,讓我得個自由身。這輩子,我總能報答公子的恩情。”
沈妙貞說的雲淡風輕,沈天卻難受的不行。
若當真有她說的那麼自若,為何她明明在笑著,眼中卻含滿了眼淚呢。
人窮志短,他從未有任何一刻清晰的體會過,現在終於感受到切膚之痛。他們一家子是農戶,出身卑賤,阿姐被瞧上,成了侯府公子的妾,誰不會說一句這女子祖宗顯靈,燒高香了,才會這麼幸運,一飛沖天麻雀變鳳凰。
這家子窮人若是說一句不願,便是不識好歹。
可他們雖然窮,卻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沒有拒絕公子,除了這個原因,沒有別的嗎?你喜歡那位蓮花六郎,是嗎?”沈天輕聲問。
沈妙貞偏過頭:“是,我若說,全部都是為了咱們家,為了你,就太虛偽了。六公子那樣出色的男子,有哪個女人會不動心呢,我也……”
“我知道了,阿姐。”
沈天這回伸手,覆上了她的手:“我會好好努力的,阿姐,你且看著吧,我一定會成為你的依靠,讓你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沈妙貞笑笑:“你先好好養傷吧。”
“阿姐不信我?”沈天的神色很消沉。
“不是不信,你現在還小,好好學準備明年開春的考試,才是要緊事。”
阿姐總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這樣護著他,缺不相信他也是想保護阿姐的,可現在不論說什麼也沒有說服力,沈天咬緊牙關,等著吧,早晚有一天叫阿姐承認他。
他翻過身,蒙上了被子,一副賭氣的模樣。
“過幾日,公子會叫人把大哥和阿爹接過來,你傷好了,便去洛京書院讀書,公子都安排好了。”
“阿爹惦記他的地,可能不會住這裡來。”
沈妙貞默然:“不來住就不來住吧,反正你得在這邊,洛京書院裡面都是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要不就是有錢的富商之子,咱們身份不同,到了那裡需得謹小慎微,萬萬不可再惹事了。”
“嗯。”
沈天心裡再不服氣,也知道把他送進洛京書院是多麼大的恩德,對於有關系的世家子弟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可平民百姓,就算有錢沒有門路,也是進不去的。
馮公子居然請他赴宴,必然不僅僅只是因為,他相讓了那頂珍珠冠,裴境心裡思量,且看他是什麼意圖。
那日篤定此人必然是龍子鳳孫,皇室中人,但他久居洛京,到底沒有手長到能查清西京這些宗室,所以並不確定,馮直是誰。
馮直並未請他去任何一家洛京的酒樓,而是請他去了他的別院。
進了一處不顯眼的門,裴境的確沒料到,他在洛京如此熟的地方,這些世家幾乎都去過,居然有這麼一處清幽的猶如世外洞天般的宅子,裡面迴廊廊角的木料,用的都是名貴檀木。
看來這位馮公子,能量倒是不小。
剛到內院,馮直便親自出來相迎,句句直呼裴兄,熱情的很。
裴境臉上也浮現出了寒暄應酬的笑意,既然此人要跟他演戲,他奉陪便是。
“裴兄且嘗一嘗,這是我從西京帶來的廚子,特意做的西京菜,也不知符不符合裴兄的口味。聽說裴兄的母親